“如此想来,倒是我辜负了爹爹娘亲与姐姐。我不太想活了。”
李琯听不下去了,蔺怀生的每一句话都像钝刀割肉,李琯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比了,他只要蔺怀生好好活着。
他拼命告诉蔺怀生:“我替你出气了,我教训那个人了……生生,你穿什么都好,我不会管你的,你变回来,就像以前一样,生生……”李琯语无伦次,说很多重复无意义的话,可就像他所说,他只要蔺怀生原来的样子。
他在蔺怀生面前永远笨拙,现在连梳妆也笨,只会一股脑把桌面上的珍宝匣掏空,什么金簪珠钗都递到蔺怀生面前。蔺怀生每挑走一样,李琯的心才仿佛能够平稳一些,渐渐地,他的手不再颤抖。
“那怎么够。”蔺怀生装扮好自己,拿起那串师岫给他的佛珠套在手腕上,“王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这份仇我也还没报。”
李琯终于明白师岫为何让他把蔺怀生送走。他随性而傲慢,兴致一起,捉来一个高傲而脆弱的生命,想过足豢养的瘾。他以为照顾一个人就是如此轻易,但心血与感情在无意倾泻,他被随之掏空,自身污秽的血肉转而附着在爱的人身上。情意让他顿悟,让他升华,让他无师自通做一个圣人,但把爱人污染。李琯根本承受不起这种后果。
李琯脸色苍白,他明白了,可是来不及了,他不可能放蔺怀生走。
他以为蔺怀生离开他活不了,可现在是他离开蔺怀生会死。
他完了。
蔺怀生扯了扯李琯的袖子。
“表哥,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
“说好了要请师岫师父给姐姐祈福,我们现在去吧。”
蔺怀生如此心诚,李琯不能不应,师岫亦然。他说他就跟在师岫身侧,虔心学习,为姐姐安魂。一天下来,他脸色苍白,眸光却亮得逼人,他的体内仿佛有一团火,要么把别人烧死,要么把自己烧尽。
到了时辰,师岫照例得去皇帝那边为他讲经。
蔺怀生体贴道:“师岫师父先走便是,我还差一遍经文,抄完、烧完便回去。”
师岫却迟迟未走。
蔺怀生感受到他目光,笔却未停,只问:“师岫师父不走么?”
“误了时机就不好了。”
师岫叹息,他心里明白,起码比李琯明白。
他对蔺怀生说:“把佛珠给我吧。”
蔺怀生依言照做,朱红的佛珠手串物归原主。师岫单手捻珠,一手覆在蔺怀生头顶,似是受智。佛珠转动,颗颗都是慈悲。有的慈悲是空的,师岫用手一捻,佛珠分开两半,露出其中玄机。
……
蔺怀生很迟才回去。
宫殿漆黑,他却不肯要任何人跟着进来,他似乎就要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