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
桂右莲哭着说“我相信你、我相信警察”的时候,他就站在赵向晚身边,同为父母,他感同身受。想要抚养女儿成人,想要看着她幸福地长大,因此,桂右莲不求脱罪,只求不死。
哪怕是坐牢,也能隔一段时间见到女儿;哪怕是隔着铁网,也能知道女儿的消息。只要没死,一切都有希望,是不是?
刘良驹面色严肃:“杀人,不一定判死刑,法官也要视情况而判。致人死亡包括故意杀人、间接故意杀人、过失致人死亡,按照桂右莲的口供,她这明显属于过失致人死亡,廖超勇试图故意杀人,她为了自卫不得已反抗。”
朱飞鹏摇头叹息:“唉,法盲啊。如果她能在一砖头砸死廖超勇之后马上报警,保留好现场,说不定还能判她无罪。”
祝康补充一句:“是的。这样一来,刀具上肯定只有廖超勇一个人的指纹,现场拖拽痕迹清晰,比对伤痕、伤口,很容易还原整个案发过程。我不知道法院最后会怎么判,但过失伤人致死这一条,至少能让桂右莲活下去。”
黄元德道:“可是,桂右莲不仅杀了人,还拿砖头捣烂面部,剥光衣服,抛尸井中,埋上砂石,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谁能相信她是自卫?完全符合故意杀人的特征。”
听到这里,刘良驹也有些受挫。就算他想帮桂右莲,也有些束手无策啊。
赵向晚站起来:“首先,我们要判断桂右莲有没有在细节上说谎。”
朱飞鹏摇头:“应该没有说谎。”
高广强也叹了一口气:“先前她的确有意隐瞒,但开口认罪之后,细节上都能对得上,应该没有说谎。”
赵向晚当然知道桂右莲没有说谎,但证据呢?
——应该没有说谎?
检方提起公诉之时,可没有“应该”二字。
赵向晚拿出两把刀的照片,走上前去,将照片贴在黑板上:“谁能证明,这两把刀是廖超勇事先放在垃圾堆放场管理室,而不是桂右莲准备好的?”
这……
祝康皱眉道:“刀上有两个人的指纹,向晚,按照你的这个思路,的确有可能刀是桂右莲提前准备好,准备杀人分尸。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直接抛尸废井。”
朱飞鹏不服气,抗辩起来:“没道理。如果刀是桂右莲提前准备好的,那她是什么时候买的刀?为什么杀人后连衣服都带回家,那么重要的刀却丢弃在垃圾场?这恰好证明,刀不是桂右莲的。”
祝康摇摇头:“也许桂右莲只是准备好了刀,以备无患呢?她这个人行事并没有太多章法……”
朱飞鹏冷笑一声:“你这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太多章法你从哪里看得出来?再说了,没有章法的人,会提前在管理室准备好刀?如果准备好了刀,为什么不直接拿刀捅,却要用砖头?如果刀是她准备的,为什么上面会有廖超勇的指纹?”
艾辉突发奇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桂右莲听到丈夫说晚上去交易赃物,内心有些害怕,她熟悉环境,知道那个垃圾场平时没有人去,于是趁大家不注意提前过去,在抽屉里放了两把刀,想着万一要是黑吃黑打起来,她能帮帮忙。后来进了管理室之后,她察觉到丈夫要杀她,于是先下手为强,拿出其中一把刀来,却被廖超夺了刀要杀她,厮打之中,她抄起一块砖头把他给杀了。”
黄元德的思维更为发散:“还有一种可能,桂右莲从头到尾说的就是谎言。约定在垃圾堆放场晚上见面的人,不是廖超勇,而是桂右莲。桂右莲长期经受家暴,怀恨在心,再加上不愿意把珠珠交给廖超勇,于是决定杀死他。廖超勇一死,她就能顺理成章接手他的生意,养女儿自然就没有问题。”
就连高广强都点头道:“的确,桂右莲有杀人动机。”
赵向晚知道一旦提出质疑,桂右莲很多话都经不起推敲。
别说办案人员有这个争议,围观群众一样会有疑惑。
听到这里,赵向晚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证据。
“从微表情反应,我能肯定,桂右莲没有说谎。但这只是我的判断,要让法院判定桂右莲是自卫,我们必须拿出证据。”
听赵向晚说相信桂右莲,刚才发散的思维瞬间都收了回来。相处四年,赵向晚无数次证明,她是对的。不管是微表情行为学,还是女性直觉,赵向晚的刑侦方向从来没有出过错。
大家第一时间选择信任赵向晚,开始思考如何证明桂右莲口供的正确性。
朱飞鹏道:“要证明桂右莲说的话是真的,不容易。刚才我们随便一讨论,漏洞就很多。第一,她与被害人关系不好,常有争吵,她有杀人动机。第二,她为什么毫无防备地在夜晚跟着廖超勇走进垃圾堆放场?第三,她明明是自卫,为什么不报警,却要抛尸?她为什么要把刀丢弃?”
太多不正常的地方,仅凭桂右莲的口供,恐怕法院不会考虑自卫因素。
赵向晚赞许看向朱飞鹏:“朱师兄说得对!所以我们要找,找新的证据。”
朱飞鹏眯了眯眼:“去哪里找?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赵向晚说:“桂右莲这边的证据基本齐全,想要找新证据,只能从廖超勇那边入手。”
朱飞鹏总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焦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