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摘了帷帽,轻轻拭泪。“要是你活着,也许,”她不停抽泣,“也许会是一个好夫君吧。”月色皎皎,映照着她纤弱的身姿,她跪坐坟前,小腹隆起得更加明显。她挽着妇人发髻,声音柔婉难过,任谁看了,都是一个思夫心切的妻子。她身后的高树上,高五像夜鹰一样蛰伏在树枝之间,一双虎目死死地瞪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月光映照下的俏脸光滑白嫩,如他初见她时一模一样。撒了一把伤心泪,樊羽戴上帷帽,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假孕”这事儿一旦起了头,就不好轻易地结束。樊羽为此也烦恼过,可想想自己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在现代社会,未婚生子也会是一件令人说三道四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古代这种规制相当严格的环境之下。范朵加上孩子,等于是两条人命。樊羽喊了声:“姑姑,南星,咱们下山吧。”南星和姑姑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走到樊羽跟前的时候,南星往后转了下头,视线在一排排树干之间扫过。芳润问:“怎么了?”南星摇头:“没有什么,大概附近有什么鸟儿在出没吧。”他耳力相当不错,隐约觉得周围环境有些不对,可扫视一圈一无所获,遂以为是自己一时判断失误。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一名车夫站在马车旁等着。经历过茶花园一事,樊羽对坐马车有了丝警惕,她不放心地瞧了眼那车夫,问:“南星,这马车……”“不是杨老伯家的,是我另外雇请的,夫人放心乘坐。”樊羽这才安心地坐了上去。回到宅子里,樊羽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四仰八叉地倒到榻上。芳润姑姑心疼地上前,“夫人,您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累了一天,稍微洗漱下吧?”樊羽疲惫地摆了下手,“姑姑,我太累了,等明日再说吧。”她闭上眼睛,“范朵和丹云那里,无事吧?”“范朵为了不扰夫人清静,一直小心躲在书房里,不曾有人发现她。丹云这次回来,唯命是从。我不让她进后院,她果然一次也没进过,连理由都不曾问,懂事,听话。夫人放心好了。南星几个以后会在爷的坟前轮值,不似之前悠闲,更不会关注到您真孕假孕的事情。夫人不必忧心。”“那就好。”樊羽朝里翻了个身,睡觉。这幸亏高五身份卑微,简单埋了就好,否则还不定有什么繁琐的规矩和礼节要遵守,她会更辛苦。想到这些,那埋到地下的一百两黄金便也不觉得有多可惜了。~这头一晚,宅子里的人都回去了,东河一人在此值守着。冷风阵阵,他跪坐在坟前,不慌不怕,就只是伤心。想起大哥的好,便哭一会儿。哭够了,歇歇。过一会儿,再继续哭。像个疯子一样。几道黑影暗无声息地飘落他的身后,为首当人,猛地抬脚一踹,虽力道不大,但东河没有防备,身体晃了晃,他盛怒回头,“谁?!”高五幽幽开口:“我!”东河怔怔地转头,表情懵滞地盯着眼前人,盯了好久,没有半丝反应。北月哼笑:“吓傻了?”他轻轻踢了东河一脚,“放心,是人不是鬼!”东河回过神,噌地蹿起来,“大哥!”竟上前抱住了高五。“太好了,大哥,太好了,你竟然活着,啊,大哥,太好了,太好了!”东河又哭又笑,又跳又叫。乐疯了。等他缓过神,高五这才拉开他问话,“除了血衣之外,夫人都埋了些什么?”“埋了一套新衣和一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你没有看错?”“绝对没有看错,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得真真的。”“哪里来的新衣服,现买的吗?”“不是,夫人早有准备,我来的时候,新衣已经做好,用的是最好的面料,尺寸是照着您之前留在南星那里的衣服做的。”高五不太痛快,“竟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她这是早做好了我会死的打算?”东河、北月:“……”不知道怎么回答。高五围着眼前的坟堆转了一圈,气沉丹田地吩咐:“挖!”东河呆了呆,“大哥,你的坟,能挖吗?”说完,他马上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说的这话。”北月已经去茅草屋找来了锨,不管三七二十一,挖开了。大哥让挖,东河和另外两人也加入其中。坑挺深,四个人坑哧吭哧挖了好久,才听到北月喊了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