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茉专门找书籍中同样包含黄芩、连翘或金银花的药物,试图从中获得一些灵感。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陶茉的双眼在不够明亮的光线下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后面无表情地将书翻过一页,眼神却突然停在某个名叫金花硼砂丸的中药方子上。
硼砂……
电光火石间,陶茉突然顿悟。
原来是这样!
她忘记黄芩提取过程中为了保证药品纯度、提高有效成分溶解性需要加入酸性物质,在最后溶解过程中忘了在黄芩提取液中加入碱性物质,调节ph值,导致两种提取液融合时处于酸性环境,影响最后成品!
要不是硼砂这个碱性药物提醒陶茉,陶茉还真没想起来,黄芩和别的药物混用时要特别注意的加碱步骤,毕竟她当年只是个负责看病开药的医生,制药还是不够专业。
有了思路,本就着急的陶茉根本等不到第二天早上,她决定今晚熬夜也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医生嘛,加班是家常便饭的事,病人也不会看时间生病,当年陶茉可以熬夜治病救命,现在也可以熬夜煎药。
村长赵牛一家从陶茉当上兽医就对她颇为照顾,陶茉也想尽早拿出能够解决猪瘟的药物,她这几天偶尔也会抽空去赵牛家猪圈逛逛,情况不算好,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剩下的猪也出现了不明显的轻微症状,只是陶茉不提,村长家又做好了隔离工作。
大家都是日子苦哈哈的农民,也没人有这个坏心眼硬是要逼着别人把家里的猪全杀了,至少在没有明显症状前所有人都不会主动提这件事。
但陶茉知道,时间有限,猪瘟这种高致死率的病没法拖,研发药物必须争分夺秒。
说干就干,陶茉迅速生火,依照之前的办法稳稳当当地制备出了两种提取液,再次来到失败了无数次的关键步骤。
陶茉难得有些紧张地吐了口气,因为没有测量ph值的试纸或仪器,陶茉是提前计算好每种药物的量,按刻度小心地将提前备好的40%NaOH溶液缓缓倒入加热中的黄芩提取液中,再倒入银翘、金银花提取液,加水微沸,冷却过滤。
忙碌许久后,陶茉看着眼前和自己曾经见过的双黄连注射液一模一样的棕红色澄清液体,放松地长叹一口气,心里巨石落地的同时,难得的激动和兴奋情绪开始占据上风。
陶茉看着窗外高高悬挂的月亮,犹豫片刻后还是按照村长家几头猪的体型,将自制的双黄连注射液和磺胺类注射液按1比1的比例混匀,将获得的成品适量灌装后打开木门打算趁夜上门。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陶茉绝对不会介意医生半夜上门治病,庆幸还来不及呢。
“吱呀——”
身后突兀的开门声引起了关好门往外走的陶茉的注意,她回头,只看见一个颀长清瘦的青年拎着手电筒,笑盈盈地在月光下无比自然地走到自己身边。
钟献语气笃定:“你成功了?”
陶茉笑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陶茉没有问钟献是不是专门熬夜等她,钟献也没有问陶茉她半夜出门想去哪,淡淡的默契在宁静的冬夜流淌。
两人很快赶到赵牛家。
冬天农闲时节,村里人都不缺觉。钟献刚敲了两声门,就听见屋里迷迷糊糊响起的应答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裹着袄子发型相当不羁的赵牛迷迷糊糊地开了门。
赵牛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小钟,陶医生,这大晚上滴,找俺啥事?”
陶茉:“赵牛叔,猪瘟的药我做出来了,知道你担心家里的猪,就趁夜送过来。”
赵牛迷迷瞪瞪地愣了几秒,才不可置信地重复:“俺滴个乖乖,俺刚才咋好像听见陶医生说啥能治猪瘟的药,俺别是睡迷糊了吧!治好猪瘟?别说是俺哩,就是俺爹、俺爷爷都没听说过这回事哩!”
陶茉和钟献笑着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赵牛看着两人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先是不可置信,随后陷入狂喜:“俺滴个娘唉!孩他娘!俺们家的猪有救啦!”
黑漆漆的里屋瞬间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啥!老赵你说啥!祖宗保佑啊,这真是祖宗保佑!”
接着周围几个安静的屋子也立刻七嘴八舌地响起赵家人惊喜的声音。
一番兵荒马乱过后,陶茉按分量给每头猪肌注了药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赵家人紧张兮兮地把猪圈围了一圈,盯着陶茉语言又止、止又欲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陶茉手下的简直不是猪,而是最脆弱的水晶娃娃。
陶茉明白他们的心情:“别担心,药效还得一会,如果天亮之前这些猪精神好转,就肯定不会再有问题。”
陶茉是想要劝大家回去先睡一觉的,但赵家人全都表示不同意。纷纷表示陶茉辛苦这么多天确实应该好好休息,至于他们这些庄稼人,身体好着呢,总之就是坚持熬到天亮。
陶茉拗不过他们,连续几天睡眠不足的身体又实在有些撑不住,只好自己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