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你先换好衣裳,我去外头看看母亲回来了吗。”
谢清霖看了她一眼,莫名的觉得有点委屈,以前都是她喜欢缠着自己,从没找过什么借口先离开,却也不知道如何叫她别走,脸色不甚好看的点了点头。
他一边看着那人离开,又好好擦了一把脸,由小厮松墨在一边伺候着正在那里换上干爽的衣服。这次事情多亏了沈明珠,往日里从没见过这位小姐张罗事的松墨,见自家少爷明显好起来了,不由得夸赞了起来。
“小姐可是厉害,”他利落的递上茶水给谢清霖漱漱口,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以后嫁到哪家去,那家可真是烧了高香了,不过到时候也是会回咱们侯府的,毕竟是娘家嘛······”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谢清霖打断了,他听得那句,‘毕竟是娘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他僵硬着胳膊,在心里又重复了一边刚刚小厮的话。
半晌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来。
“下去。”
见少爷脸色不好,松墨只当是他生病头晕,赶紧带着收拾下来的东西离开。
呆愣的倚靠在床榻上,谢清霖在听到沈明珠会出嫁的这句话的刹那,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当年惊才绝艳的九王爷会在名义上的侄女长乐公主出嫁之后,坠入空门。
他是会为了旁人来见沈明珠而感觉不快,会为了她不再愿意见他而感到彻夜难眠。
但在此时他才意识到,沈明珠这个人,对他究竟有多重要。他不由得苦笑一下,也许自己早就知晓,却又不敢承认。
他心中一直迟疑一件事。
倘若母亲当年没有带沈明珠回来,抑或是她被旁的人带回家中,那她还会和同他一般,依赖于他吗?以前她年幼,也许分不清楚什么是喜欢,要是以后遇上别的少年······
不,他不同意。
只是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下根本不再是沈明珠追在他身后的时候了,而那人已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如果再不想法子,也许真就如同松墨刚刚说过的。
沈明珠就要嫁给别人了。她以后会和那人白头偕老就罢了,还会和那人一起喊他兄长。他以后就是她孩子的舅父,甚至于这样的日子,以后会是无穷无尽······
莫说是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即便是此时想到这个念头,谢清霖就觉得心痛异样,倘若真的发生了,他真的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清楚自己心意之后,谢清霖却又被另一件事泼了一盆冷水。当初这婚事是他自己亲口拒的,而偏偏沈明珠又亲耳听到了,甚至还又亲口原谅了他。
说明此时她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她的兄长,他得想想法子,好叫那人再回头看他一眼。
只是这么一想,却又更觉得无力。
在这五年岁月里,他见着多是她追寻着自己的脚步,亦步亦趋的朝着他走,却从没有回头看过那个小姑娘。如今明了心事,想要去再度挽回那人,却发现自己竟对她如此的一无所知。
靠在床榻上,谢清霖不由得苦笑一声,只是他眸中颜色沉了沉,现下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已经厌恶了自己。不过这都不算要紧的,他有的是耐心。
既然现在她拿自己当兄长,他就得先好好扮着,至少得先想着法子,叫她别再躲自己那么远,他还有的是时间。
想了想她往日里夸奖过自己的话,谢清霖看了眼身上刚刚换好的素色衣裳,皱了皱眉。起身去重新换了一件月白色衣袍,他记得,沈明珠夸过他穿这颜色好看。
也是赶巧了,这边收拾妥当,那边沈明珠也收到了谢母从宫里派人传的话,说是有些事耽误了,明个再回来。
思来想去,沈明珠虽知晓此时兄长也许不想见自己,但她略微有些放心不下,亲自带着这个消息回到了他的卧房中。只是刚到院子外头,就听到风声又起,天色也开始变暗了,她皱了皱眉,又要下雨了。
不过也来得及,她匆匆来到谢清霖的跟前,纤细的身影已经比往日里要高上许多了,眉目之间被刚点燃的烛火轻轻覆着有如一层薄霜,本来有些娇媚的气质中镀上了一层疏离。
沈明珠说完谢侯爷耽搁了下,而后又看了眼已经神色好了许多的谢清霖,刚想转身离开,却又听到床榻上的人轻咳了一声。
“先前见你想要学着怎么经营铺面,我桌上有本有关经商的杂书,就在桌上,你去看看可否用得上。”
他自然明白沈明珠此时想要和自己划开界限的用意,但要他和江少安一般说些奇闻轶事般引她注意,留她多说些话,实在不是他谢清霖所能做出来的。
但他也有法子,从她现在最感兴趣的事情来下手,徐徐图之,总不会叫她觉得干涉过分。那书册上他已经写下看过的心得,这样也能够叫她理解的更好些。
确实,沈明珠很快就被桌子上的书吸引了过去,上头讲述的那些经商之道结合了她前些日子学着搭理账簿以及今日的所闻所查,几乎叫她忘了外头已经即将开始滴雨的天气来,坐在书案旁看的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