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生病了,难怪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她,原来不是不想理自己了,莫名的谢清霖心头一松。却又听到沈明珠没有给自己绣往日里的那些物件,一股子无名火就在他心头烧了起来,一下子让他觉得有点胸闷,一开口却是另一番话。
“不过是些小玩意,可有可无的,母亲不必为此忧心。”
语气里倒是一派不屑,听得谢夫人再度皱了眉,她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和自家这个混小子提一嘴沈明珠的事,毕竟他也快二十岁了,又考取了功名,成亲的事总得提上日程来。
“清霖,我有话要问你,”斟酌了一下语气,谢夫人抬头看着自家的混小子,“若是以后要你娶明珠,你可愿意?”
这一句问话,让殿试时都对答如流的谢状元郎怔忪在那里,他想起沈明珠那张明艳俏丽的脸,每每都带着笑意看向他。却又想到她那日在他对面,红着眼眶颤了身子,却强忍着没有掉眼泪的样子。
不对,他不想娶这样的女人,没有半点主心骨,什么都跟着他学,假模假样附庸风雅,怎么能和他相伴终生?
“母亲这话,是命令还是商议?”
“自然是商议。”
“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母亲既然说是商议,那孩儿也就不顾忌那些了。”
“圣人有云,娶妻当娶贤,我谢清霖绝对不会娶沈明珠这样附庸风雅,没有半点主心骨的女人。”
这话一出口,谢夫人一下子脸刷的白了,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让沈明珠在内室里,听她从自己混小子手里讨个公道的事了。
第3章
直到自家的混小子告了罪离开,谢夫人都有些没脸喊沈明珠从内室里头出来,她也是昏了头,只顾着自己想的,却忘了自家那个犟种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句娶妻当娶贤,就算是她听来都觉得刺耳。
内室里头的沈明珠从听到那句话开始,本来被表姨母的话又燃起来的那点子苗头,尽数摔了个粉碎。
她呆愣的站在里头,听着表兄冷冰冰的朝着表姨母告罪,话里话外却全然是对她的嫌弃,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本来已经不再难受的胸口却一下子堵在了那里。
沈明珠掐紧了自己的手心,她不能哭出来,表姨母已经够为她担忧的了,哪能再用眼泪伤她的心。只是指甲陷在肉里头,按理说要疼的,却全然没有知觉一样。
自从到了这琉璃瓦下繁花似锦的京城谢家之后,五年间,表兄喜欢什么她就去学什么,小心谨慎为人处世,同谢府里头每一个人都打好关系。
就算是表姨母待她如同亲生,但沈明珠心里头明白,那是恩情,她是要记在心里头、印在骨子里,以后要好好回报的。其实她们的亲戚关系已经很远了,这么远的亲眷,还能得到这般的照顾,她沈明珠就算是用命来还都是值得的。
所以,她更不能哭了。
只是对表兄的那份情,打眼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陷进去了,院子里头的那些烛火更是让她越陷越深。
但,表兄也说了,娶妻当娶贤,她沈明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呢?就像那些日日夜夜细心琢磨了纹样,拿自己全部的体己买来最好的针线布料做的那些绣活是一样的。
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可有可无。
只是若早就这么厌恶她,为什么不早些说呢?那以前对她的好,都不过是因为君子之礼的照顾吗?沈明珠不懂这些,她跟着教书先生学过四书五经,也看过那些志怪杂书,却从来不明白,原来情这一个字,这么痛。
之前病的那些日子,已经叫她虚弱了不少,如今又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沈明珠的脸色竟然是先前扑上的胭脂也盖不住的煞白了。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单薄的身子抖得像个筛糠,站不住,却又不敢晕过去。
听着外头的声音,虽然模模糊糊的,但到底是那人走了。过了好一会,沈明珠才敢呼出一口气,却感觉自己的心里头像是又被塞进了那把磨得锋利的刀,来来回回的在她心口上拉开了好大的一个血口子。
确实是闻到血腥味了,沈明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口里竟然带了点腥甜,自己的手也被指甲抠破了。
但她却硬是憋住了那些眼泪,一滴都没让它掉下来。
等到出来见谢夫人的时候,却见到她一脸的懊恼和生气,沈明珠赶紧过去,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