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还没说话,就听到自己身边被她?拦着的谢清霖冷冷出声道:“沈世叔这话的意思是我们谢侯府教坏了明珠吗?”
这话叫沈父背脊上滚过了阵阵寒意来,他扭头看了眼一直坐在那里面色沉沉的谢清霖,那张脸虽生的堪比天上谪仙,却感受到了一阵骇人的杀气。
“谢、谢郎君这话说的,哪能啊,草民这就先、先走了。”
说罢身后像是被什么虎狼追赶着一般,紧紧拉着身侧那个胖墩墩的沈小宝,忍着那孩子的哭闹,带着离开?了侯府。
毕竟能够带走沈明珠就已经算是很顺利了,他可不敢再和这侯府里头的人多说什么话了,没见的时候想了一堆讨银钱的话,真的来了半个字都没敢吐露出来。
沈父离开?的时候又看了眼那谢侯府门口颇有气势的石狮子,牙酸的估量了下,这俩石头玩意都得值上不少银子了,真是天子脚下,石头也金贵!
不过能带那赔钱货回去,换上些聘金来,也是不错的。一想到还和以前?一样,懦弱听话的沈明珠,沈父不由得心头更是得意起来。跟她?娘那个病秧子一个样,随便说点什么就得老老实实听他的!
经过这两件事一闹腾,谢侯爷和坐在下头的儿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约而同的深思。如果背后没有人指使,断然不会出现如此凑巧的事。
沈明珠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侧谢清霖,却见他素来风光霁月的脸上阴沉沉,浑身散发出一股有些骇人的气势来。她?很清楚,这人是真的动怒了。
难不成,自己生父还有那位谢老夫人的前?来,会扰乱了他尚公?主的事情?也是,那样明媚尊贵的公?主殿下,换做是她?也会心动的。
她?千小心万小心,却仍旧因着自己的缘由,险些耽误了他。
沉默片刻,沈明珠决定先给表姨母道歉——她?不能再喊母亲了,此时她?已经决定回到那摊泥潭里头,怎能再用?这两个字攀扯牵累到这样好的人?
“对不起·····”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厅堂里突兀的响了起来,沈明珠闭了闭双眸,起身朝着座上的表姨母行了个大礼。
谢夫人本就心疼她?,此时更是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赶忙拉她?起身道:“这哪里能怪你,你放心,母亲定然不会叫那混账东西带你回去!”
沈明珠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谢夫人,坚定的摇了摇头,“表姨母,我得回去。”
还不待谢夫人说出别的来,沈明珠继续轻声道:“您也看到了,这事不能闹大了,况且我是回家去,您还担心什么呢?”
见她?神?色坚定,谢夫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又听得她?喊得不再是母亲,更是悲从中来。而身侧的夫君听得这话,竟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一听这意思是他也没有法子。
“明珠,你可不能回去啊!”谢夫人捏着手里头的帕子,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小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再回去叫那个混账爹再随随便便找个人嫁出去呢。
一边的谢侯爷看着自己夫人流泪,登时慌了神?,他咬了咬牙,想着就算被虎视眈眈的政敌参上一本也好过自家夫人伤心。刚想开?口阻止沈明珠回去,却被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抢了先。
“你不能回去。”一直沉默无言的谢清霖忽然开?口,他瞳孔紧缩,面色带了苍白,却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沈明珠。
这语气是他从没有过的绝望,非但叫沈明珠愣了一下,就连还在落泪的谢母都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家儿子,只有一边的谢侯爷皱着眉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这事,着实难办。
夜凉如水,好容易将谢夫人那边哄得安睡下,沈明珠想着这一日的事情,只觉得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作着。
譬如她?的生身父亲那样一位视财如命的商贾,自然是知道她?如今有了谢侯府当靠山,怎么会这么贸然的来到京城,又更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般,一个孝字压得她?不得不为了谢侯府考量。
好阴毒的阳谋,沈明珠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忽明忽暗的油灯,对着哭红了眼睛的丫鬟采荷勉强笑了下。
“去替我收拾下东西,”她?用?手扶了扶额头,“谢府的东西一概别动,都留在这。”
“小姐,您真的不能回去啊。”将将止住哭声的采荷,一听这话,又哭出声来,“您那父亲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您怎么能回去呢。”
她?的小姐好容易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在谢侯府认了干亲,说不定以后还能寻一个品貌皆优的夫婿,哪里能再回去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嫁了呢。
看着哄不好的丫鬟,沈明珠想了想,又将劝谢夫人那话拿出来哄她?。
“我只是回去看看,日后还会回来的,”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沈明珠又指了指身上的东西,“所以这样好的玩意我是绝不能带回去的,免得走的时候被家里留住,不舍得给我了。”
“真的么?”哭的打?嗝起来的采荷肿着眼泡看着自家小姐,看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神?色没有半点慌乱,不由得也信了几分。
“当然,我回去的时候,采荷你要在这里看好咱们的铺面,就像我教你的那样,好好陪着夫人打?理。”想到自己回去的路途遥远,此生应是回不来了,沈明珠越发语气温和,她?不能带采荷一起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