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叹了几口气,沈明珠就不再思量这事了,以往她的天地里仅有表兄谢清霖这一人,他的喜好就是她的全部,也难怪他会说自己毫无主见。伸手翻开桌子上的账簿,她将刚刚拿到的铺面位置左右看了看,想那么多无用的再做什么,不如好好想想,日后作什么营生赚些银钱才是对的。
用手划了几下这铺面的位置,沈明珠隐隐记起似乎这边靠着一片湖泊,周边更是热闹的卖女郎们喜爱的饰物、衣裳的,约莫离着谢侯府不算太远。
“采荷,”心里头想着这些事,沈明珠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角,唤来了丫鬟,“去帮我把箱子里那块上好碧青色的料子拿来,春日里母亲给的那块。”
看着手中这件上好的料子,沈明珠心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倘若将江南那边特有的料子制成衣物,再用最顶尖的绣工在上头绣了花纹,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头,何愁不会有官家小姐大方的出手银钱购买?
只是她鲜少出门,得想个法子出门看看外头如今的成衣铺子究竟是个什么买卖,卖的衣裳又是何样的。
这边谢清霖吩咐了手下的小厮松墨去替他料理下手中拿的铺面,自个儿回了书房。
刚刚坐下,就听到外头有一高瘦的家仆前来给他送东西,谢清霖认得出这人是父亲手下的一忠心侍卫,想来是先前托付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了。
“少爷,江南那边的盐商传来了一些消息。”
盐铁素来是大业,矿产那边谢清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摸清底细,发现要真的想动,实在太难。但盐业却不同,盐商们身份和地位都算不得高,并且人心涣散,皆是因利而结友。
其中的利害关系反倒是更好击破,谢清霖早早奏请过皇帝,在那里过了明路,如今又传来了消息,说明也许他定下的秋日下江南,应是要提前了。
第18章
晨光微熹,昨个下了雨,今日的太阳反倒格外的亮堂,沈明珠天不曾亮,便早早起身收拾妥当。
她想着趁着还未曾立夏,去外头的商铺看看那些人都卖的什么衣裳,而后看看定价。倘若其中有利可乘,便按照昨夜里想的,慢慢规划起来。
既然是自己个要出门,沈明珠也只禀报了母亲,没带往日里的面纱之物,穿了一身不算显眼的湛青色衣衫,同丫鬟采荷两人早早的从侧门离开。
只是刚到往日里谢清霖练剑的地方,竟没有见到那人在那处,沈明珠不由得有些微微诧异,却也只是觉得兴许那人是入仕以后乏了。毕竟虽嘴上说着刑部也不错,但她也晓得,那边案狱之事,颇费心力。
但她却不知,昨日夜里谢清霖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方才沉沉睡着,再加上白日里微微淋了雨,现下已经头晕眼花的发起了高热来。他幼时便习武,鲜少生病,哪成想不过淋了次雨,竟然病倒了。
也许,和昨日的心境也有关吧。一边低声咳嗽着,谢清霖想着心头堵着的那点思量,喊着小厮去替他准备好官袍。目前事情正在节骨眼上,他得先去处理好了。
只是许久没有生过病的谢清霖,本想勉力撑着身子到下值,却没曾想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他支撑到下午已是无力。勉强撑着告了假,带着一身高热朝着侯府中回去。
谢清霖心性非同一般的坚韧,即便是万分难捱也硬是撑着回到了谢府中,只是一到家中,便支撑不住,只觉得头晕脑胀的想要栽倒地上。幸好随行的小厮松墨机灵,赶紧搀住,送到了他的卧房中。
这才着急忙慌的找谢侯爷和夫人,哪成想今日圣人有事,召见了几位肱骨大臣,连带着谢侯爷一起留在宫里,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而昨日谢夫人被气着了,一同带到宫里去寻太医一起瞧瞧病症。
一时间竟是在府中找不到做主的人,松墨急的团团转,赶巧沈明珠带着丫鬟采荷,欢欢喜喜的从侧门回来。她们主仆两人手中捧着新购置的布料和丝线,正打听好了价格,踌躇满志的回到家中。
刚进府中就看到了着急忙慌的小厮松墨,向来采荷是同他相熟的,赶紧上前问询道:“这是怎么了?如此慌张?”
等瞧到沈明珠回来,小厮松墨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病的严重,告诉我不要声张,偏偏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中······”
既然是说了“病的严重”,按照谢清霖那坚韧的性子断然不会无事早早归家,沈明珠当下就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此时唯一能够在谢府中做主的,也就只有她了。
她登时反应过来,立刻从身上拿出剩下的银钱来递过去,朝着松墨低声说道:“你快去外头请一位夫人平日里惯常用的郎中来,多使些银子,要快。”
而后东西也来不及收拾,沈明珠带着一堆刚刚采买的布料朝着谢清霖的院子走去。她得赶紧去看看,万一真的事情严重,需得想法子把母亲和父亲请回来。
这边脚步匆匆,沈明珠不多时就来到了谢清霖的院中,来这的路她倒是挺熟的,只是却只进去过两回,倒是一时间有些寻不到卧房。幸好赶巧有个洒扫的仆人,替她推开了门。
急忙进去,绕过一个博古架,就看到床榻上规规矩矩的卧着一道身影,似乎是烧的有些厉害,裹了一层厚厚的被褥。
沈明珠来不及避嫌,走上前探身看了一眼,只见谢清霖的面颊已经烧的潮红起来,紧皱的眉头,这样好的天气里,盖着厚厚的被衾却依旧冷的瑟瑟发抖。
似乎是听到有人来了,谢清霖挣扎着撑开眼皮,看了一眼来人,哑着声音喊了一句:“水。”而后又像是撑不住一般,又把眼睛闭上了。
赶紧端来一杯温水,沈明珠顾不得别的,伸出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一股滚烫的热度瞬间袭来,烫的她有些害怕。
怎么会这么严重?难不成是昨日淋了雨的缘故?她心下一片惊慌,小心的说道:“兄长,水我已端过来了,你起身喝点吧。”
此时的谢清霖正是高热中,冷不丁的有一只温凉的手擦过他的脸颊,只觉得一阵舒服,不由得轻轻侧过脸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