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不是你祖母那一大家子玩意。你父亲回去,不过是要把认下明珠这件事同宗族里说一声罢了。”
一提起这事,谢夫人丢下手中的活计,难得脸上露出了些愁容来。
“母亲切莫因此忧心,”皱了皱眉,谢清霖想起了自己祖父续弦的那位祖母,连带着她身后的那糟心的一大家子,“父亲定然可以解决此事。”
通常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靠着祖辈庇荫是可以得到些闲职的,虽不能出头又品阶不会太高,但对于平民来说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
这也是谢清霖之所以被称之为京城第一才子的缘由,他是只靠自己的实力,硬是连中三元,而后殿前钦点的状元郎。日后的前途,可以说得上不可限量。
毕竟,有着世家人脉关系,又有着这般的才学,更莫提当今的圣上亲口称赞他博学多才、堪当大用。
谢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安心,是了,自己的夫婿体恤、儿子又这般有出息,更别说还有一个乖顺的女儿,再想那些糟心事不过是空添烦恼罢了。
只是这事说出口,又想起件旁的事来,譬如沈明珠父亲那边还未曾有回信,谢夫人沉吟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自家儿子岔开了话头。
似乎有些不坦荡,谢清霖攥了几下拳,才算是看着外头的景色开了口:“母亲,我先前的荷包旧了,可有新的?”
这是他难得同自己讨要东西,倒叫谢夫人吃了一惊,露出个惊讶的笑来:“往日里到没见你问我要过,你等着,我叫丫鬟都拿来叫你好好挑挑。”
挑挑?难不成,这次沈明珠给他早就备下了许多,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给他罢了?谢清霖心头一喜,又想到了自己怀里那支蝴蝶步摇来,也许他得挑个时候给她送去了。
不对,她不是还喜欢杂书吗,自己书房里其实还是有些的,再挑些合适的。
毕竟,现在自己是她的兄长,怎么能要别人家的书。
谢清霖向来鲜少喜形于色的脸上,挂上了些许得意的笑来,他抿了抿嘴,试图压下去。
正好,那边丫鬟端了不少荷包过来,谢夫人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的摆开了一溜,倒是真的不少,有的上头是竹子或是绣了些桃花牡丹什么的。
只是谢清霖看了一圈,倒也没见一个上头是兰花纹样的,他记得自己先前的荷包不仅仅只有清雅的兰花纹样,更是在荷包内里绣了个谢字。他按耐下心中的不安,挑了个勉强能看得过去的荷包,装作不经意的翻开里头看看针脚。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见他真挑上了,谢夫人更是诧异了,“这些都是先前铺子里买的,针线虽比不得明珠做的,但也都是极好绣娘做出来的,怎得,清霖是不喜欢这些纹样的吗?”
不是她做的?
刚刚脸上还挂了些笑容的谢清霖只觉得一阵气恼,他看着手中的荷包,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放了回去。
“没事,母亲,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先回书房了。”
看着自家儿子疾步而出的样子,谢夫人一头雾水,这混小子,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当真是要入仕了,所以紧张?要不,还是听先前隔壁王夫人说的,去庙里好好拜拜,也算是求个心安。
要不就去京郊的兴国寺吧,不算远,那边香火又盛些。
这边回到书房的谢清霖,恼怒的从自己怀里头拿出那支蝴蝶步摇,想要丢到桌子上,临了却又收到了箱子里头。摸了摸腰间,总归是不能没有荷包的,喊来了小厮松墨,好歹把以前放起来的旧荷包拿出来带上了。
他看着有点脱线的荷包,想了想,勉强配在了腰间,左右看了看,上头的那兰花纹样才顺眼多了。
要不去挑几本杂书?到时候送去,她见了自己腰间挂着的旧荷包,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虽说是春日,但到了夜里风还是凉飕飕的,京城这边气候总是比不得江南那边,沈明珠来了五年到也没有适应。一到太阳将要落下,丫鬟采荷就早早的将窗户紧闭了,以免这风吹到屋里头来。
屋里头点了灯,沈明珠倚靠在桌子上看着手中的书,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她这些日子再没有关心过那个人,就算是在看这有趣杂书,都有时候晃神一下,想起那人一脸严肃,皱着清隽的眉目,教她如何执笔、如何看文章。
也许,对方不过是秉承君子之礼,是自己会错了意。
日后,好好拿对方当自己的兄长,过去的那些心思,就如同这书上写过的“年少无知”四字罢了。打定主意的沈明珠反倒是一下子轻松下来,这些日子着实难熬,但这样想通后,一切都又顺理成章了。
再看了眼手中的书,她又想起了自己先前放好的那张地契。既然现在她有了表姨母这个母亲撑腰,自然以前母亲的嫁妆,能讨要回来的,断然不会白白便宜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