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开始恨起自己，丑陋的自己。因此，面对林朝的问题，怀揣种种不安的林暮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林朝问：「那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当然有，很多很多，多得足以吞噬掉林暮的自我。不过那些话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林暮不敢说。「……没有。」他想了想，还补了一句：「你和蒋梦要好好相处。」走在前面的林朝突然停下脚步，让林暮差点撞上去。他转过身，脸在光线上明明暗暗，看不太真切，只听得到一句：「你就这么积极地把我推给别人？」林暮竟然觉得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他觉得林朝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只得斟酌着用词：「不是推，只是说你也要有自己的社交……」「想都别想！」林朝突然吼道，声音却不大，竟然还知道这是在大街上。他狠狠地朝哥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极重，重得林暮不禁缩了一下肩膀，只觉得剔骨刀般锐利的眼刀在自己浑身上下用力刮了几个来回。他眼睁睁看着林朝抬起双手，在空中用力攥成拳头，然后愤然一锤自己大腿：「这段关系你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我是狗吗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终于看清林朝的表情了，眼圈红红，嘴唇紧抿。竟然是一幅要哭的样子。林暮预想过林朝会怎么回应，最糟不过是他亲口承认正和蒋梦交往，甚至顺势提出这段畸形的兄弟感情。千种百样可能，偏偏没有林朝的回答。等林暮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朝已经气鼓鼓地走开了，手上还抓着气哭自己的哥哥换洗下来的校服。他愣了一下才追上去抓住林朝手腕，力气很大，声音很抖：「我没有……我没有想结束。」林朝、林朝……他的弟弟，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对方通红的眼眶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林朝转过脸，定定地盯了林暮好一会，看到哥哥也几乎要哭出来，这才慢慢放松下表情。「那就不准再提，再提我就真生气了。」他一把抱住哥哥，声音闷闷：「你发誓，你永远不会丢下我。」林暮也觉得呼吸困难，用力地眨动眼睛，慢慢地环住弟弟肩膀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他原本以为林朝是被动卷入这段关系，一直在默默忍受他的索取。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说的哦。」「嗯。」「你发誓你绝对不会忘记。」「我发誓。」「撒谎的人要变小狗。」「好。」「……哥，我们回家吧。」「嗯。」林暮握着林朝的手腕，跟着弟弟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回家，回他们两个的家。02:15班际篮球赛是二中一年里最后一件大事，再过一个月，就是期末考。林暮所在的高二甲班是精英班，本来就对各种花里胡哨的校内体育比赛兴趣不大。现在总决赛已过，面对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班上人人严阵以待，学习气氛日渐浓郁。以往还会有几个人聊天放松的课间在这几天已经彻底变得鸦雀无声，顶多听到同学离开教室的脚步声。目的地不是厕所，就是饮水机。于是，在这个人人埋头复习的气氛里，林暮请假的行为就显得额外突兀。「请假？」林暮的班主任略带担忧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大夏天的，他依然裹在外套里，面色潮红，额角渗着汗水，不知是冷汗还是什么。仔细一看，他眼神还有点呆愣，大概是因为头脑发晕。教书育人二十多年，班主任早把学生们当成亲生子女，二话不说就批了假条，甚至想直接开车送他到医院，被林暮婉拒了。她有点不放心地叮咛：「距离考试还有两星期，而且你才高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回到家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老师说，知道吗？」明年林暮林朝就高三了，两个孩子都要同时面对高考，他们又没有父母照顾，校方一直非常关心他们。倒不是因为林暮是明年状元的大热人选，只是对着两个自幼失怙失恃的孩子，谁都会忍不住多加照顾。林暮乖乖地一一应下。班主任没有继续往下说，签完名就放林暮离开了，她知道林暮是个成熟的好孩子。然而成熟的好孩子并没有乖乖回家，反而在出了校门口以后七拐八拐，跳过围墙、避开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学生，进入处在角落的器材室。刚关上门，他就被从身后压在门上。那人将头埋进他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时，一双手拉开他的外套拉链，双手放在他胸前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