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这么大了,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就学着自己做决定吧。”回家的路上,乔煐突然这样对程思年说道。“你想走吗,你要去哪儿?”她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乔煐脸色一变噤了声。程思年也是后来才领悟到的,那时想离开这个家的,大概不止自己一人。墨菲定律里说:一个人一旦开始操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并且你会发现,之前从未留意过的线索,会突然出现在眼前。程思年对此深以为然。那是个不用上晚自习的周五,下午最后一堂课打铃的时候,同桌告诉程思年,前几个课间秦淮来找过她,她都不在。程思年心不在焉地搪塞了几句,但其实是她不愿意见他。放学了,她发现秦淮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她看到也装没看到,目不斜视地走着,不让他有讲话的机会。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公交站台。程思年劲头上来,心想我走路回家你总不至于再跟着吧?然而一刻钟后,她忍无可忍地回头吼道,“你也走回家?你爸怎么不来接你?”“我想、想、告、告诉你一件事!”程思年本不该听的,不巧那时她停下了脚步。秦淮说的她怎么也不相信,直到他开始用手机里的照片反推细节,“我不会和别人说我没有把握的结论。”他分析事情时从来不结巴,或许正是这一点刺痛了程思年的心。那是我妈,那是你爸,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在这里分析案情?!等她回过神来,秦风的脸已经歪向一边,她愣怔地望着自己通红的手心,狼狈地逃离了现场。她几乎忘了自己怎样回的家,就记得路上风大,她的脸被刮得生痛。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回到家里也是低着头。不巧那日程志军见她态度异常,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妈妈她…她……?”眼泪不能自已地涌上来,她再没能说出完整的词句,程志军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叼着烟没再做声,只是任由她躲进房间。程思年哭到累了,终于躺在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妈妈开门回家的声音,以及程志军大吼大叫的声音。她突然感觉不到任何情绪,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完了全程。她站起来关上了门。这之后,那两人的争吵每况愈下,不晓得有次秦牧野和程志军说了什么,争吵逐步升级成为打架。那段时间程思年根本没法待在家里,但她也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有些记忆被抹去了。那日是个周末,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她写作业时听到外面的争吵,很快演变为动手,然后是巨大的“哐哐”声,书本震掉在地上,她被乔煐歇斯底里的叫声吓到开了门,发现两人竟拿着刀在比划。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见了“登登”的脚步声,三人同时转头,望向站在门口的秦牧野,时间静止了几秒,程志军在看清来人后突然失控,大吼一声便和秦牧野扭打在一起。打斗的过程里程志军占了下风,反被秦牧野转过来的刀子捅到。第一刀勉强算是正当防卫,但秦牧野又泄愤似的捅了第二刀、第三刀…乔煐上前阻止,争夺间刀子扎到颈侧,程思年跪在地上尖叫了一声,秦牧野这才回神。刀掉在地上转了几圈,秦牧野找来毛巾捂住乔煐的脖子,那毛巾一下子被染的鲜红,程思年蹲在角落里瞪着秦牧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灭口的时候,他拿起手机来打通了110。“这里是110报案中心。”“我,我刚刚杀了人……在xx小区……”程思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这段话是她对这件事最后的印象。她记得自己在医院里修养了好一阵子。远在日本的姑姑一家收到消息后过来看她,决定本学期结束后带上她一起回去日本,程思年麻木地点着头,她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可就算到了日本,她的日子也算不上平静。在姑姑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身为日本人的姑父常常带着全家(也包括她)出席各种活动,这些活动全都打着xx学会的名号。她才了解到日本还有这样一个类似xx的组织,姑姑一家似乎有意将她和表弟培养成为组织内优秀的“学会子”,就连她被推荐就读的大学都叫做xx大学,同样出自这个组织。看见姑姑一家无比笃信的样子,程思年也说不清对与不对,就这样加入了xx学会。入会前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仪式,程思年得以在组织的英文简称“alityorcreation”里挑选一个字母,即在q和c里任选一个作为纹身。她望着那两个字母有些失笑,她母亲的姓氏里有一个q,杀她双亲的仇人的姓里也有一个q,怎会如此,难道爱与恨其实是同种东西么?她最后选择了字母q,因为她觉得那像是一个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