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忘光了自己默念了一路的腹稿。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他听见脑子里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叫声,“快,快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快呀!”“老秦!我这,不就…回来了嘛!”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回自己平常说话的语调,又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举起手边装满苹果的编织袋。“瞧,从客户的果园里摘的!你看多…”,杨国富低头望着满袋子品相磕碜的苹果,绝望地找不到形容词,“多,多喜庆啊!”秦淮没有笑。杨国富假装没看到秦淮的表情,自顾自碎碎念着,推着秦淮在沙发上坐下,从袋子挑了个最大的苹果塞到他的手里。“…老秦,最近呢,外面有些不好,你还系继续待在这里吧。”为了掩饰自己抖个不停的手,又一把夺过秦淮手中的苹果,抓起桌上的小刀削起了皮。还好没露出什么破绽,他心中暗想。不料,下一秒秦淮就站起来吼道,“我问你唐涓涓呢?!!”“哐当!”杨国富的手一抖,小刀应声而落。“该死的小刀,怎么就捡不起来呢!”他听见秦淮在飞快地说着什么,声音当中有止不住的颤抖。“你的皮鞋沾了香灰,衬衫领上有别针的小孔,这些都说明来之前你去过墓园,你袜子上有花瓣你知不知道?而且从进门到现在都不敢正眼看我,一说话眼睛就往左下瞟,所以,这次是我妹妹死了…对吗?”“我…”杨国富挣扎着想要解释,却有什么东西抢先从脸上滑落,掉在刀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谁也没能再次开口说话,客厅里寂静无声,唯有时间缓缓流过。路小满(上篇)又是同样的一个梦。梦里风雨大作,黑暗之中,唯独剩下他一人待在天台上。四下找不到一把伞,全身湿透了,冷的难受,脚背上却有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低头才看清那是血,正蜿蜒地溶入水里,顺着脚尖一路向前。仿佛要指引他去看某样东西似的,他就这么跟了过去,一直走到天台的边沿。闪电将地面映得如同白昼,雷声在耳旁炸响,他向下俯瞰,直到——路小满发现自己在值班室睡着了。不知道孙天成今早什么情况,和昨晚刚熬夜加完班的路小满临时发了个信息说要换班就出门了,导致路小满连着十几小时没法好好睡觉。还好只叫他“文”值班,没到“武”值班的程度,否则连小睡都无门呢,我真是谢谢宁内!这时,走廊上由远及近地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哎,怎么还说曹操曹操到呀?路小满赶在来人开门前心虚地一抬头,正巧与推门而入的孙天成目光撞上。他在一个无比尴尬的笑容上卡了许久,这才想到抓起鼠标点进单位主页,摆出一副正在研读的模样。幸而孙天成形色匆匆地,根本没去注意路小满那涣散的双眼,就自顾自地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了。一通霹雳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过后,路小满清晰地听见了鼠标中键的滑动声,他忍不住偷偷观察孙天成面上表情。真稀奇,难得见到组长如此暴躁的样子,孙天成似乎正在系统里查看某份记录,嘴里还咕哝着什么。路小满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不变,一面竖起耳朵,直到隐约听清了两个人名:孙小满和一个叫秦什么的。路小满知道组长儿子就叫孙小满,也是警察。说起来,对于此人,他可算是有着相当悠远的了解了。起先因为两人撞了名字,孙天成总习惯以小满来统称他们两个。“叫小满亲切,和我儿子一样。”碍于对方是自己上司,只好认了这便宜老爸。后来到了葬礼上,与孙小满——的遗照有过一面之缘,令他有缘了解到整场事故:孙小满,隶属分局刑事科,执勤半路遇到煤气管路泄漏,被爆炸的气浪波及,掉到桥底下摔死了。不过这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直到一周前,有人在它快被遗忘的时候来了个旧案重提。路小满猛地收回思绪,今天看组长的架势,难不成是在回顾这事儿?他推测得不错,只见孙天成快速拨通一个号码,劈头就问,“杨国富,他人呢?”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回答了些什么,孙天成举着话机的手他光看着都觉得酸。不过就结果而言,并非是一个能够让孙天成满意的答复,“好,不听你废话,等下当面说!”接着便“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一阵沉默,万没想到此刻孙天成会转过头来面对着自己,“小满,和我一起出去趟,等下小张过来接班。”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抚了抚自己狂跳不止的眼皮。“麻辣福事务所,精确专业,为您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