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时出现在他身上的厌世感被冲淡，剥离出一个鲜活的生命，闪闪发光。回程过半时江鲲博的电话打了进来。江沅看了眼手表，十点半，只比他往年去祭扫的时间晚一点，忍不住嗤笑出声，心想江总裁果然对&ldo;一家人&rdo;整整齐齐上报道这件事还没有死心。江小少爷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断了他爹这点妄想，这会儿该做的都做了，他也不介意再花点时间陪对方掰扯几句。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江鲲博隐隐压着怒气的声音：&ldo;你到哪了，怎么还没来。&rdo;江沅挑了下眉，听的出他爹心情不大好，看来已经等得没了耐性，很可能也猜到他这亡妻的儿子今天是不会去配合演出了。江沅觉得自己应该替他添点柴加把火，把怒气值刷的再满一点。于是江小少爷把电话开了外放，转头问谢城南：&ldo;亲爱的，咱们这是到哪啦？&rdo;谢城南默默看了江小少爷一眼，知道他这是要搞事了，有些好笑地应道：&ldo;再半个钟头就到家了。&rdo;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江沅单手撑在车窗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手机屏幕，像是想要通过那三个字看到此刻江总裁怒火攻心的表情。没想到他爹怒是怒了，怒的点却和他想的不大一样。江鲲博开口质问他：&ldo;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约了好几家媒体！&rdo;江沅&ldo;啧&rdo;了声，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冷淡地回一句：&ldo;关我屁事。&rdo;那头下一秒就挂了电话，显然也是气狠了。江沅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沉默了半响，哼笑道：&ldo;我这柜出的还真是毫无阻碍啊，你说咱两晚上是不是该庆祝下？&rdo;谢城南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好不了，江小少爷把出柜这件事像重头戏一样藏着掖着，直到今天才舍得拿出来刺激刺激他爹，哪想到在他爹眼里亲生儿子的性向问题根本不值一提，还不如几篇可有可无的新闻报道值得生气，也是够讽刺了。知道小朋友心情不好谢城南也不戳破，应和着哄他：&ldo;好啊，今天也算是我这男朋友在你爸面前见了光，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rdo;江沅笑着抬眼看他，突然接了句：&ldo;我也把你这男朋友介绍给我妈了，这么好的日子，哥请你去吃点好的。&rdo;谢城南愣了下，弄不懂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探究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最终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江沅柔软的头发，哄他：&ldo;都听你的。&rdo;江小少爷看着老男人一脸宠溺的样子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拿出手机翻着几家老字号的订座电话，抿嘴笑道：&ldo;好啊，那我定地方。&rdo;江沅让jan改道把车开去了福满楼，也没要包间，就挑了个二楼大堂靠窗的位置坐下。小戏台上说书先生正在讲三国，江沅才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了一会儿，手机就&ldo;叮&rdo;的一声推送了几条新闻。江沅低头一看，整整齐齐，全是江氏总裁拜祭亡妻的通稿。随手点开一条，照片里江鲲博面无表情的侧脸被写成神情哀痛，黎艳一身黑色小礼裙妆容精致的样子，也能解读成是对丈夫亡妻的尊重。他和谢城南送去的小苍兰大概是不合时宜，不知道被人丢到了哪个角落里，只剩下两束白菊躺在墓碑前，刺得人眼睛生疼。这一天的平静和淡定终于裂开一条缝，痛楚从骨髓里缓慢地攀爬出来，像藤蔓一样将江沅从里到外紧紧捆绑住，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江沅身上的谢城南很快察觉到他有点不大对劲。&ldo;阿沅？&rdo;谢城南靠过去叫江沅，对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没有一点反应。&ldo;阿沅！&rdo;谢城南忍不住加重语气，双手放在江沅肩上用劲攥住他，试图让他回过神。江沅像是憋气憋狠了，突然用力地吸了几口空气，呼吸有些急促。&ldo;怎么了？！&rdo;谢城南抓住肩膀把人转过来：&ldo;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rdo;&ldo;我没事……&rdo;江沅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拢，停留在谢城南身上：&ldo;我没事……我们回家……&rdo;见谢城南的表情还有些迟疑，江沅抓住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抚道：&ldo;我真的没事……我不想去医院，那里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rdo;还有一股子死亡的味道。谢城南认真打量了一遍江沅，确认他这会儿确实已经恢复正常，才勉强答应道：&ldo;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