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宫里,李治怒冲冲道:“莫说朕要改立皇后,就是朕要把江山给了媚娘,那老匹夫又怎么管得着?”
唬得媚娘赶紧让左右退后,劝道:“皇上酒劲还没过么,说什么胡话呢?”
李治跌跌撞撞的拉着媚娘往正殿跑:“朕没醉,走,朕带你到龙椅坐坐。”
媚娘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也跟着来到龙椅前。
李治不由分说把媚娘一把按在御座上:“朕命你坐好,朕给你行礼……”
说着,整理衣冠,竟真的向媚娘拜了下去。
“陛下,这可使不得。”媚娘忙伸手去拉他,不料醉醺醺的李治干脆瘫倒在座前,呼呼大睡起来,媚娘被他带得一个趔趄,也跌坐在地上。
媚娘无奈地摇摇头,忽然她的目光被那精美的御座吸引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打量过这帝国最高的位子呢。
媚娘忍不住伸手抚摸那上面雕刻的金龙的每一片龙鳞,顺路而上,一直触摸到活灵活现的龙头,那龙的嘴里含着一颗夜明珠,正好在宝座的正上方,无限璀璨。
仿佛受了魔力的感召,媚娘摇摇晃晃的起来,坐上了那把龙椅。
世界,仿佛在她的面前拉开了新的一幕,那些平日熟悉的屋檐,台阶,和殿外的天空,都一下子变得和平时看起来不一样了。
此时,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媚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试探说了一个字:“朕。”
“朕!”整个大殿里雄壮的回荡起她的言语,把她吓了一跳,证实了并没有别人之后,她换了更大一点的声音:“朕。”大殿的回音一如她的果敢清澈。
媚娘把双手架在扶手上,骄傲地看着更远更辽阔的方向,这整个帝国,仿佛都在她的胸中,而这个帝国的天子,此时正烂醉如泥的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微微地笑了。
这次到长孙无忌府游说,媚娘没有想到,长孙无忌居然摆出萧淑妃来。
上次淑妃跳舞被他说了一通以后,媚娘一直以为长孙无忌与萧淑妃不是一个阵营的,现在看来,却有些扑朔迷离,以长孙无忌的老奸巨滑,难保他不会脚踩两条船,皇后不保,也还有淑妃可以投靠。
再想到前番皇后要告自己的险情,也令媚娘不能不对淑妃生疑。
皇后这个人愚蠢也罢,恶毒也罢,却唯独不机敏,没有淑妃那样深不可测的机心。
纵然皇后有一千条途径知道自己与如意的关系,但谁能说其中没有一种可能是来自淑妃?
当年,自己第一次到淑妃宫里,淑妃便向自己讨《如意娘》,还意味深长地问:“如意娘,是一个人的名字吧?”
与如意在大慈恩寺密会,淑妃也是说什么都要跟了来,把个如意招惹得几欲癫狂。
再后来,自己与如意争吵心烦,淑妃就借送伞之际打探开解。
自己与如意冰释前嫌之后,淑妃又故作关心前来问:“不知道阿武的侄儿抱得美人归不曾?”
自己将身陷险境,去淑妃宫里看棋,她偏偏说出:“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你可知道?”是真的教素节还是有意煽动自己呢?
再说自己嫁祸皇后这事,淑妃也跑来说一番道理,而且与长孙无忌劝谏的如出一辙……
天,媚娘每想一层,就觉得更可怖一层。
回想起当年因为淑妃在皇后宫里救了自己而令自己对她放下警惕的那一幕,也有了更令人心惊胆寒的解释,那次之后,淑妃和皇后的关系却亲密了,不是么?
这何尝不是淑妃的一个局呢?
虽然淑妃一会儿帮自己一会儿帮皇后,连太子忠也要帮一帮,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是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怕是煽动起自己和皇后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淑妃这个人,也是留不得的了!
六月,皇后的舅舅柳奭看出皇后宠衰的现实,自请罢官,改封为吏部尚书,皇后也形同被废。
媚娘冷冷一笑,现在该是收拾萧淑妃的时候了。
不过,别看皇后是后,淑妃只是妃,却未必更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