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媚娘微笑着问。
“我哪知道你会来的。”如意白了她一眼,“是高阳长公主。”
“高阳长公主?”媚娘皱一皱眉,她陪李治批阅奏章的时候,曾听过这个名字,媚娘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李治生气地把那奏章丢在地上,“高阳这个疯女人又在告房遗直无礼了!”房遗直是前朝名相房玄龄的长子,他的次子房遗爱是高阳长公主的驸马,媚娘看皇上生气不敢多问,只是觉得这个状告得实在有点滑稽,媚娘当年在太宗皇宫里的时候,多少知道高阳是太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就是借房遗直一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对公主无礼的。
只是,既然没有这样的事,为什么高阳要不止一次的状告她的大伯房遗直无礼呢,可见李治说她是个疯女人,倒也不为过。
而她的丈夫房遗爱在这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媚娘心中无数疑团要等如意解答,如意只不慌不忙地拉媚娘在书案前坐下,自己坐在媚娘怀里,拿起书案最上面的一本书递给媚娘,“你看看这本书。”
媚娘一看封面,写着五个大字——《大唐西域记》,又翻开第一卷,如意用手指着扉页,媚娘顺着如意的纤纤玉指看去,只见纸上用漂亮的蝇头小楷写着:“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大总持寺沙门辩机撰”。
“这个辩机文采飞扬,你读下去便知道。”如意说道。
媚娘往下阅读,果然书中内容引人入胜,看完第一卷凡34国风情,不觉时间飞逝仍不忍释卷:“没想到你在这里看这么有趣的书呢。”
如意叹道:“也就是这本书好看,玄奘法师的《瑜伽师地论》晦涩难懂,有好多天竺国语,我是难以理解的。”
“辩机和高阳长公主有什么关系呢?你又为什么要等高阳长公主?”媚娘不解。
“我原也不知道的。只看这里很多经书都是辩机所译,文采飞扬令人仰慕不已,所以我便问同来学习的师兄弟,怎么不见辩机大师在此工作。结果他们听到这问题,个个都不言语,故作神秘。”如意讲述道,“于是,我就索性便趁师兄弟们不在时单独问玄奘法师了。”
“那玄奘法师怎么说呢?”媚娘好奇追问。
“玄奘法师到底是高僧,并不回避我的问题,回答我说:‘辩机是我的弟子,但他已经死了。’”
“死了?!”媚娘不禁有些惋惜,原以为可以亲眼看到这个才华横溢的高僧的。
如意点点头,接着说,“我看了书后辩机的小传,看他自述年纪到现在也才三十出头,难道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让他得病死了,所以便追问说他是怎么死的。”
“对啊,他究竟怎么死的?”媚娘也觉得他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腰斩。”玄奘法师好像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回答出这两个字,正如如意现在说出这两个字一样,用着颤抖的声音。
如意问这话的时候,正是傍晚,玄奘法师端在窗边打坐,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如意觉得玄奘法师在那一瞬间苍老了好多,他不再是那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神一样的得道高僧,而只是像一个老来丧子的普通老人,有着他们一样的悲痛。
如意不忍心再问下去,到底作罢。
媚娘的心里也是一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一向爱才的太宗皇帝采用仅次于凌迟的酷刑腰斩来对付如此天纵英才的年轻僧侣,“为什么呢?”她问。
如意摇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等高阳长公主。”
“这又有什么关系?”媚娘一头雾水。
如意不说话,从抽屉中抽出一方素笺,递给媚娘,上面写着:“今日高阳初见辩机,愿此后与君年年共度。”落款的日子正是贞观年间的这一日。
“辩机和高阳是什么关系?”媚娘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辩机是高阳的情郎,永远都是!”忽然有人在书房正中朗声说道,把媚娘和如意吓得赶紧从座位上起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们看见房中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脸型瘦削,颧骨很高,脂粉甚重,但却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房遗爱,你出去。”那女人回头冲着门口说。
媚娘这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个男人,一样的衣着华丽,身形高大,但却低眉垂首,态度谦恭。
那男人听到女人的吩咐,也不吱声,就乖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