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忠被这一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座哗然。媚娘心中冷笑,什么“皇后甚爱之,视如己出”,分明是一副后母嘴脸。
皇后看着朝廷上下乱糟糟的样子,见自己威风凛凛的阵势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陈王的哭声打乱了阵脚,又急又气,顺手打了几下陈王的头:“哭什么!”
李治手里的印玺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尴尬不已。
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忽然萧淑妃快步走到陈王面前,俯下身对他耳语了几句,又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悄然退回媚娘身边。
陈王竟神奇的停住了抽泣,一抹眼泪,仰头接下玉玺,按照既定仪式,把长长的一段答谢词流利的背完了。
太子册封大典终于没有落到不可收拾的田地,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李治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后殿,见媚娘和萧淑妃正在这里闲话休息,便问:“萧儿,你刚才说了什么,忠儿就不哭了?”
萧淑妃肃然道:“臣妾只说了一句话——‘你娘在天上看呢’。”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媚娘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李治过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朕也是九岁上没了母亲。”
萧淑妃顺势跪下道:“宫人刘氏,虽出身低贱,但陈王已立为太子,当以太子母亲之礼葬之,太子也应为母亲守孝,才不枉我朝以仁孝治天下的宗旨。”
李治搀起淑妃道:“难得萧儿一片苦心,朕就依你所奏。”
萧淑妃这番言行连媚娘也暗暗赞叹,真有前朝长孙皇后遗风。
相比她的仗义和智慧,自己已经安分装傻太久了。
与皇后相比,这样一个对手,反而更让她尊敬、向往并且跃跃欲试。
往后的十五,媚娘惦记着如意那里还有误会未曾澄清,正打算前去大慈恩寺,萧淑妃已经早早来了,媚娘生怕又闹出上次那档子事来,反而更麻烦,只好推说身体不适不去了,这样蹉跎下来,已入深秋。
兴许因为前一年的冬天暖和无雪,这一年入冬得特别早。
不过十月间,媚娘竟在清晨就生生被冻醒了,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摸鼻尖冰凉冰凉的,低声吩咐值夜的宫女:“快去领些被褥衣服来。”自己却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裹了件稍厚的袍子,出门走动让身上暖和些。
信步之间,不觉走到皇后宫外,只听打骂之声传来,门口正是翠儿当班,见了媚娘正要行礼,媚娘示意免了,低声问:“皇后娘娘又在打谁?”
翠儿正要回答,只听里面一个少年的哭声讨饶道:“娘娘饶了我吧,忠儿再不敢贪玩了。”
“原来是太子?”媚娘问。
翠儿点头:“可不是?一早上天冷,娘娘醒了睡不着,就叫太子来背功课,太子对不出来,娘娘就打他。”
媚娘怀上孩子之后,见别人家的小孩就似乎格外可怜些,想起七月间杀母养子的旧事,悲从中来,一腔热血上涌,就往宫里闯,慌得翠儿赶紧抢前一步进去通报:“武媚娘觐见皇后娘娘。”
皇后也给吓了一跳,手上的鞭子还不及放下,铁青着脸问:“哟,搬出去住,连这宫里的规矩也忘了。”
媚娘不理她,一把搂住太子,佯作教训:“喊什么娘娘,这是你唯一的娘,该叫母后。你母后就你这么个儿子,要打坏了你,她可找谁哭去?”
这一句话谁也听出来是说给皇后听的,把个皇后气得扬鞭就要往媚娘身上来,翠儿赶紧扶住了皇后的手,提醒说:“武媚娘有身,可打不得,皇上怪罪下来……”
皇后咬牙把鞭子狠狠摔到一边,拍案道:“有身就无法无天了?闯进来见我连跪都不会了吗?”
媚娘知道见皇后不跪总是自己的不是,只得跪下。
皇后冷笑一声:“别在我跟前跪着碍手碍脚的,且到廊下去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