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媚娘命侍卫将丸药塞进王氏口中又灌了一大口水着她咽了,王氏只来得及说出十二个字:“陛下万年!昭仪承恩,死吾分也。”就没气了。
这大概是王氏说出的最冷静的一句话了,媚娘看着她的尸体道:“你父亲果然没骗我。”
淑妃点点头,从媚娘接过那丸药来,“但求阿武善待素节。”
媚娘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见她一仰头把那药吞了下去,媚娘嘴边的话终于冲口而出:“淑妃,你告诉我,你可曾,真心喜欢过我?”
淑妃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两颊绯红:“阿武,如果来世你是鼠,我就化身为猫……”说着嘴角竟浮现出幸福的笑意,她的身体也随之软软地倒在媚娘的怀里。
掌灯时分,王氏和淑妃宫里的旧人来给她们的主子收尸,一个个噤若寒蝉。
媚娘依依不舍的放开再也捂不热的淑妃冰冷的躯体,正要起身离开。
这时,一个放肆的哭喊在宫里响了起来,媚娘回头一看,原来是常跟在淑妃身边的那个宫女。
她走回来,低头看她:“你不怕死吗?在我面前喧哗?”
那宫女竟无畏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哭我们娘娘看错了人!”
“看错了人?此话怎讲?”媚娘追问。
“自从我们娘娘见过皇后,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皇后娘娘您一个人,处处维护您,记挂您,可您呢?您又是怎么对她?您夺走皇上,夺走她的封号,夺走她的自由,夺走她的快乐,最后还要夺走她的性命!”
媚娘身体晃了一晃,勉力道:“你说她维护我记挂我,我怎么不知道?”
那宫人道:“皇后娘娘当年生产代王的时候,难产昏迷,是我们娘娘衣不解带随侍身边才得以母子保全的。若她有心害你,不伸援手即可,又何必尽心竭力至此?”
媚娘冷笑道:“你小小宫人莫要哄我,我那天可巧问过左右,说除了王氏来过,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那宫人沉着对道:“不错,我们娘娘离开的时候特别交待了您的宫人不让您知道她来过,因为您在前一天和她划雪断交了,她不想您不高兴!可是,难道这一切,您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媚娘的脚下有些趔趄,是的,她依稀记得那淡淡茶香,只有淑妃才有的淡淡茶香,她定了定神,问:“既如此,为何她从没有对我说过?”
那宫人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娘娘年少时曾有个形影不离的知己,一起读书刺绣吟诗习舞,一来而去竟两情相悦。不料这件事情被我们老爷知道了,大发雷霆,因那女子只是诗书之家,所以竟寻她个错处,给乱棒打死了。自此后,我们娘娘都很少笑过,直到她遇到您,可她再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了,她知道巫服之祸的后果,所以她一个字也不敢对您表白……您和韩国夫人的情愫,我们娘娘也早已知道,一直守口如瓶,也是为了悲剧不再重演啊!”
“够了!”媚娘忍不住打断她,“你知道得太多了!”
那宫女凄然一笑:“我知道的,所以我要追随我们娘娘而去,侍奉她于地下。”说着自己掏出一颗丸药一仰头吃了,那么凛然,那么决绝。
媚娘的身上竟一阵寒冷,以至于瑟瑟发抖起来。
她飞快地离开这间阴冷的宫室,发誓永远也不要再踏进来。也许淑妃看错了自己,但自己却没有杀错淑妃,绝没有!
她离开的时候,只听见侍卫们在嚷着:“把宫里的猫都抓起来杀了,皇后不待见这东西。”
她想了想,明白了,侍卫们听到了淑妃临死前的要变成猫的遗言,于是捕杀宫里的猫向她谄媚。
她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有些事情由得他们去猜吧。
当她努力放稳脚步走到自己的宫里的时候,素节哭哭啼啼地从里屋奔出来,手里死死抱着卧龙:“娘,他们要抓卧龙。”
卧龙好像感应到了淑妃的故去,一向活泼的它竟然垂头丧气,眼神里透着悲伤。
媚娘心里一酸,把卧龙抱了起来,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对它耳语:“你真的会来吗?”卧龙拿爪子搭在她的肩上,作为回答。
显庆元年正月初六,代王弘被立为太子。媚娘牵着小小太子的手,拾阶而上,在皇后宝座上缓缓坐下。
如意从此不再开口说话,任媚娘威逼利诱不发一言。虽然媚娘派了好多宫人侍奉和看守她,可是她还是在某一个清晨不知所踪。
而武后的时代就此到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