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是相亲认识的,听说母亲当时对父亲这个大小伙儿稍有微词,倒不是瞧不上眼,只是觉得不是太满意。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父亲的学历太低,与大学本科毕业,而且还是师范专业的她相比,在当时那个时代,确实算是鸿沟般的差距。
当时正值年轻,二十来岁,又刚从大学毕业,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母亲当然有些自傲,眼光自然是朝着上看。
而父亲高中毕业后,知道大学无望,就被爷爷托关系送去当兵,复原回来后又凭借着爷爷的人脉和各处的打点,分配进了县教育局后勤部,也算是有了个正规编制。
这在当时说来也是在政府部门工作,是个不错的差事,待遇也许不是特别高,但也差不到哪去,说出去面上也有光。
再加上那个时候社会变动剧烈,全国各地都在闹下岗潮,曾经的国有企业各大工厂,还有那些被称为铁饭碗的职业工人,如浪花般,一茬接着一茬的倒闭失业,曾经令无数人骄傲自豪的辉煌大厦,顷刻间倒塌。
反观像父亲这样在政府部门工作有正式编制的这类人,都排除在这场下岗潮之外,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自然,他们本身也变成了人们眼中吃香的对象。
我的姥姥姥爷当时就特别中意我父亲,再加上父亲从小受家里宠着,没怎么吃过苦,长了一张好面皮,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在稍加拾掇打扮,显得又精神又板正。
听说有点唐国强年轻时的风采,当时叫奶油小生,搁现在叫小鲜肉。
母亲再有微词也经不住姥姥成天在耳边无时不刻的唠叨,说是美言相劝,过这村没这店。
母亲对于父亲的感官整体还可以,只是学历问题让她放不下那心中存在着的一丝丝骄傲。
无奈,现实和父母的规劝让她渐渐放下了自己的坚持,试着和父亲处了处。
母亲大学毕业后,被分到高中当老师,而父亲又在县教育局工作,所以在工作上学校里,母亲也算是上面有人背后有景的人,在工作上能提供不少的便利。
甚至会有学校的老师开玩笑说“人家秋荷的爱人可是教育局的领导”之类的客套话。
对于这些奉承的话,母亲表面上不在意,推辞连连,但谁听了好话心里不舒坦?
虽然父亲并不是啥教育部门的领导,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宰相门前七品官,再怎么说也是在教育局混的,谁能保证不认识几个领导小官啥的?
作为领导各学校的直属领导机构,就算是里面看门的保安,也有权力让你来办事儿的学校领导,在大门外罚站。
所以刚走出校门,初入社会的母亲,能在在工作上顺风顺水,其中不乏父亲的一份功劳。
母亲任职的高中就是现在的平成市八中,其中又分了初中部和高中。
本人有幸初中三年在此度过。这所学校以前还是厂属子弟学校,属于棉纺织厂的下辖的一部分。
后来纺织厂效益日渐衰微,直到破产被卖,学校也处于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学校里的老师发不出工资,很多陆续的离开了学校。
因为学校位于县教育局管辖范围,但县教育局又无多余的资金去整改,最后还是县政府数次开会,经过多次努力求得平成市政府的拨款,同时联合市教育局挂牌,正式的将这所原本名叫国棉纺织厂属高级中学”的学校更名为平成市第八中学,我的母亲杜秋荷,也就是在学校改制的第二年被分配至此教学。
由于学校位置特殊,处在县教育局管辖辖内,虽然挂着市级高级中学的名头,但还是要和县里的教育部门处好关系。
以前没改制前,该学校就是处于县教育局的领导之下。所以父亲在县教育局工作的名头,还是挺能唬人的。
试着处了段时间,父亲虽说不上优秀,但也没有啥大的缺点,再加上当时父亲对母亲的殷勤,母亲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那丝芥蒂,半推半就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儿。
接下来的事情就平平无奇水到渠成,订婚结婚,直到不久后我的降生。那个时代的人们的婚姻多是如此,合适就处着,然后没啥大问题就结婚。
我的降生对母亲来说是喜也是忧,原本准备读研的母亲耐不住婆家人的唠叨与争议,只能将晚几年再要孩子的想法摒弃,早早地为乔家的传宗接代事业做出贡献。
生过孩子后,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准备考研,一晃多年,这件事儿依然是母亲内心深处,一个曾经的遗憾。
直到今年我考上研究生后,母亲显得特别高兴,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欣慰之情。
我知道,这是她连同她的那份曾经的梦想,在我身上得到了实现。
曾经错失的遗憾,好似在我身上得到了找补。
望着车窗外,城市的街景不断的后退,这个与记忆中相同又不尽相同的城市,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朝着现代化的大都市方向前进。
仿佛每一刻都在瞬息万变,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与之以前相比,这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些变化是在悄然无声中默默进行,一点一滴的发生质变。
原来的那份美好,是否会随着变化远去,成为镜花水月。
路两边的楼盘鳞次栉比,黑洞洞的窗口在屎黄色的塔吊衬托下像是什么军事掩体。
阳光和风把挂在上面的,破烂不堪的红色条幅扯得四下飞舞。
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一切都是那么的在隐隐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