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合拢的电梯门一样,不知在何时它会打开,左与右将一点点的分开,里面我与母亲的投影也会随之消失,那条合缝线就像潘多拉魔盒的开启线一样,不知会释放出什么。
就如此时的我,看着前方的门面,母亲的身影面容模糊不清,上面似是附着着一层雾般,让我看不透。
我站在一旁,映出的影像高出她一头,正当我愣神之际,轿厢门打开,好似两个世界分裂般,所有影像都消失不见,面前的是稍显昏暗的停车场,原本还明亮的灯光,看在我这个从更光亮地方下来的人眼中,就有些灰暗。
不知是错觉还是眼睛的自然反应,明明还是那些个停车位,停滞在此的车子却愈发的多了,似古老雨林中生长的灌木丛,倏然间,郁郁葱葱,神秘而陌生。
我俩朝着那辆白色雅阁的方向走去,不知为啥刚来时候人还很多,现在这里却安静的可怕,一辆辆车似匍匐着的野兽,空气中母亲鞋跟轻叩地面发出的哒哒声清脆短促,一声声中侧显着她那有力矫健的步伐。
到了车前,打开后备箱,我帮着将这几大袋子塞入其中,弯腰间,我感到了她稍微加速的呼吸声,和从那唇中呵出的如兰气息,我这才意识到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也会累。
“吴昊。”
“嗯?咋了?”她轻抚了一下耳鬓间的发丝,转头对我说。
“你上去找找你爸,叫他快点下来。”
“不是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还用再上去一趟?”我问。
“你爸这个人太磨叽,估计现在又搁哪过烟瘾呢。你去叫叫,快一点。省得再等半晌。”
“现在去?”
“嗯。”
“那行。”说完我就掉头再次朝着电梯走去。
“吴昊。”
“咋了?”大概走出六七米远她叫了我一声,我扭头向后望去说道。
“问问你爸还买啥,缺的话让你爸买。”
“啥意思?缺啥啊?”我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
“没事儿,去吧。”
“哦。”她摆了摆手说道。
我不再言语,很快就走进了电梯。
在两侧的金属门即将关闭之际,停车场中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小,头顶明亮的灯光打下,使轿厢内外呈现两个色调。
我习惯性的望着面前的暗色调,最后一刻隐隐的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迈着步伐,走过了雅阁车头,似是朝着一侧的昏暗角落方向走去,或是车的另一侧,我不知道,最后我只能瞥到她那变换迈动的影子,消逝在视野中那条黑色的合缝线,以及被其划开的我脸部的投影,望着彼此。
空气中莫名的安静,排气扇的哗哗声隐隐作响,我盯着金属面上的我,它也盯着我,此情此景或许是让我想起了某部电影中的场景,让我的心情有些滞涩,以及没由来的心慌。
出了电梯,我拿出手机,找到父亲的号码打了过去,电话里铃声嘟嘟的响了好几声,将近十秒左右才传来父亲那略显沙哑的嗓音,语气之中还透着一丝无力感,断断续续的,鼻息声很重。
“爸,你咋了?”
“啥,也不知咋了,刚闹肚子,窜稀窜的我浑身乏力。”正说着我听到他向外吐气的声音。
“拉肚子还抽烟呢?”
“你懂啥,这能缓解一点身上的难受劲儿。”我不想跟他继续抬杠,他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道理。
“那你现在在哪了?”我岔开话题问道。
“就在咱分开那层的厕所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传了过来,我甚至听到了他窜稀的秃噜秃噜声,仿佛隔着手机都能问到那股子味道。
“爸,你是不是昨个儿吃啥吃着了?刚逛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我一边走一边觉着手机问道。
那头没有及时回话,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说道:“现在说这有啥用?你过来找我了?”
“嗯,我妈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你妈也是,有啥不放心的。算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到了再说。”
“行,我马上到了。”
我看着几米开外的男厕标志说道:“到门口儿了。”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我走进去,里面没啥人,在外面洗手台的地方,一个清洁阿姨在擦拭着台面,空气中飘散着清洁液的味。
我向里间走去,较浓的烟味和臭味儿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刺鼻味道。
我听到了父亲偶尔传出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