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号,回家的第三天。
清晨,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冬日的阳光虽然依旧明媚但并不强烈,却给人一种能驱散寒冷的错觉。
尤其是身处室内的我,总是容易错把暖气发出的热当成阳光本身,这是一种流于表面的错觉,迷惑着只直视表面的双眼。
可能是我本身过于依赖自我的天然感觉,而忽视了伪装下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真实。
又或是不愿相信那未曾出现不可接受的相悖现实。
不知道为啥,在家里自然醒来的情况下,总能日上三竿,仿佛失眠早醒一类的毛病从未存在。
客厅里不出所料的空无一人,奶奶自不必说,上午一般都在小区花园里或是某个熟络的老太太家里坐着闲唠。
母亲不知道一大早的出去干啥了,可能是店里的一些杂事儿啥的。
当然了,说是一大早也不太准确,正处在上午中头。
桌上照常的摆放着用保鲜膜封好的早餐,碗碗盘盘挨在一起。
对于这顿早午餐我很是满意,在学校的我可从来就没有此等待遇,起得早就去食堂搓顿早饭,起得晚就连带着午饭一起解决,这是绝大多数大学生的生活之道。
将那碗里已经凉透的豆浆端起,揭掉覆盖在上面的那层粘着点点细水珠保鲜膜,放入微波炉中加热,炉中暖色的运行灯和低沉的嗡嗡声,让我有种岁月静好心沉神安的错觉。
趁着食物加热的时间,我趿拉着棉拖走到卫生间洗漱起来。
洗衣机旁的旧衣篓里空空如也,隔着洗衣机滚筒的那层玻璃能看到里面那还未来得及干透的内壁,应该是上午才使用过留下的痕迹。
我刷着牙,鼻子下意识的嗅了嗅,空气中洗衣液的香味儿似乎比平常的更加浓郁。
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中的我,嘴里含着白色的泡沫,牙刷来回的刷动着,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般,面无表情。
我用手随意的扒拉着头上七歪八扭的头发,试图找到昨日母亲口中所说的那根仅剩的白发。
然而事与愿违,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位置问题,那根白发就像隐入迷雾的真相般毫无踪迹,周围的黑发更是迷惑着我的双眼。
对此,我也只好点到为止,放任其继续待在我的头皮之上。
当我把距离洗漱镜只有几公分的脸缩回来时,左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了镜子下方,放在置物台上母亲的牙缸。
纯白色的牙缸失去平衡,带着里面的牙刷和牙膏似跳水的运动员般跃进下方的水池中。如果母亲在一旁定要唠叨我毛手毛脚的干啥事儿别急。
我将掉落在水池里的东西捡起,用水冲涮后放回原位。
那根粉色的电动牙刷可能是被触碰到了电源,最下面的红色指示灯一下一下的闪个不停,如不断眨动的眼睛,亮灭亮灭的看着我。
这让深知母亲习惯的我有些意外,本应插在充电座上的牙刷,却依然卧在牙缸里。
或许是忘了?
或许是走得匆忙?
我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顺水推舟帮母亲将牙刷充上电。
回到客厅,微波炉里转盘已经停滞,我拉开门将豆浆端起,只是手指间那股灼热针扎般刺进我的痛感,让我用最快的速度将碗轻撂在桌上,指肚间被烫的发红的皮肤隐隐地还在散发着热感。
在愚昧的古代,这或许是某种给予巫师的预兆。而现在,我只能深呼出一口气,感叹这上午诸事不顺。
上午无事,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刚起来的我竟也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似是周公觉着还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看着周围恍惚景色我一脸的茫然,眼前的一切似乎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好像在某幅油画中那样般,一望无际的广阔草场,蓝的发紫的怪异天空,这独特的笔触和跳脱的配色,对此时的我而言是多么的荒诞又正常。
我抬起脚步踩在这松软的土地上,步伐显得异常的轻快,我甚至觉得当我全力奔跑时会不会直接飞起。
脚下的土地长着密集的绿草,将地面本来的颜色都完全掩盖。
我的每一下如踩在装了弹簧的软垫上,毫不费力。
在我的潜意识里记起了这个地方,可又不愿承认与醒来。
我只好望着远方那不知多远的地平线,奋力的奔跑起来,此时脑子里所有的意念都被集中了一般,只有一个不断向前冲的反应。
直到我看到了一棵极其粗大的极其茂盛的大树扎根在前方不远处,在无边的草原上,无缘无故的这么一棵树绝对是诡异之极,但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倒是不觉得有多荒诞,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在透露着离奇。
让我浑身一颤的是,上次的那个淡紫色衣裙的女人,此时就站在树下,同样的姿态背对着我,她婷婷玉立,曲线曼妙,浑身上下凹凸有致,衣裙罩在高挑的身材上,被风吹动着衣角,透着人体肌肉线条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