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路上平缓的驶着,微微翕动鼻翼,我能闻到母亲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好像能舒缓身体的疲劳,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手臂被人握住轻晃着,耳边响起的是那熟悉的温婉声音。
我睁开眼睑,母亲那张素白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瞳孔之中,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有些傻,有点呆,懵懵的,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妈。”我轻轻地下意识念了一声。
“醒了吧,中午没睡觉,瞌睡了?”我望了望周围,发现是一处停车场,四周全是车,密密麻麻的,跟刚包好放在竹篦子上的饺子一样,整齐有序的排列着。
“嗯。”刚醒来的我一时还有点愣,只是简单的崩出一个字来。
大概多了四五秒,我才知道这是一处地下停车场,天花板上的灯光打着,照在五颜六色的车漆上,在射入我的眼眸中。
“到了?”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抹了抹眼,开口问道。
“到了有一会儿了。”她双手伸向脑后,将插在上面的簪子拔出,把原本盘好的头发舒展开,两只素白的手一下下的整理着那,如黑瀑般的秀发。
我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比印象中的要长,发梢所及之处,约摸着应该是腰上十公分左右。
头发铺散开的那一刻,车里充满了洗发水的香味儿,好似是薰衣草还是啥,浓而不腻,略略的淡雅,与她的体香混合在一起,抚慰着所闻到之人的鼻腔。
让我觉着,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那将是多么的美好。
我望了眼后视镜,发现后座那里空空如也,“我爸呢?去哪了?”可能是刚醒来,对啥都充满疑问,净在这提问了。
“你爸闲不住,说是上厕所了。”说着母亲嘴里轻哼了一声。我知道父亲哪里是上厕所了,分明是打着解手的名义过烟瘾去了。
“那咋弄,搁着等他,还是?”我说道。
“不用等了,走的时候你爸说了,让咱俩先上去,等会儿他来找咱。”
“哦。”我回了一声,看着她慢慢地把头发重新盘起,然后将簪子利索的插了进去。
那耳间的一抹亮光,贴在那有点泛红的耳珠子上,偶然泛出荷花样的亮光,展现出一股成熟之气。
车内温度高,白色的羽绒服大敞着口,紫色的毛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将那峰峦起伏勾勒而出,直到她拉上前面的拉链,我才迅速地把目光瞥向一旁,只用余光慢吞吞的留意着。
“走吧,咱俩先进去。”说罢,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踏了出去。
我紧跟其后,反手将门合上。
小车随后闪了两下响了两声,很有灵性的提醒着。
随后我跟上前去,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我跟在母亲一侧听着“哒哒哒”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在听琴弦有规律的被拨动,她挺拔着身姿,虽然身高上低我一头,却透着无比的自信。
有时候我也感慨于她的这股傲中带雅的气质。
电梯是直通停车场的,东边和西边各有两台,只是距离较远,可以看见的是两处电梯前都围了不少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边抠弄手机边等待着,像猪舍里准备出笼的猪一样,哼哼哈哈的。
两部轿厢中间的显示屏上,红色的阿拉伯数字变动缓慢,每下一层都要停上一会儿,犹如便秘患者拉屎般,一点点的往下挤,看得人心里莫名的急躁。
我俩站在靠外侧的位置,此时气温仍旧不甘心上升,人们身上都厚厚的穿着,像行走的棕熊,两腿而立,滑稽至极。
电梯门开,先是从中涌流出数头“棕熊”,一副急不可耐争分夺秒的样子,将围在轿厢门前的那一推冲散。
我跟着母亲走进轿厢,头顶的排风扇轻瓮声中,把柔和的风拍在我的头顶。
“我爸一会儿咋找过来?”我歪头问道。
“一会儿打电话。”她目不转睛的回了一句。
“估计,你爸马上自个都打回来了。”轿厢里声音嘈杂,有打电话声,有手机游戏发出的电子音,还有自言自语评价着该电梯如何如何慢的种种,吐沫星子飘散在不大的空间内。
我看了眼母亲,只见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我本以为一向爱干净的她会露出不满的表情,谁知她还是那样的风淡云轻。
我这才想到母亲做生意多年,这样的场合早就见怪不怪。
反而是我,在象牙塔中修炼多年,早已不知外面社会的“风土人情”。
这座沃尔玛综合购物广场是前不久才建成开业,当时还在本地的一些报纸和新闻上略有报道,从那时拍摄的照片上来看确实是万人空巷,人潮涌动间人头攒动,就跟一群发现昆虫尸体的蚂蚁,将整个购物广场外围个水泄不通,形成那独特的人海之景。
某些二三流的纸媒报刊,会在图片之下附上种种夸赞点评之语,这些作者就像某些傻逼闲的蛋疼的分析师一样,排列诉说着平成未来大型商超的发展趋势,与身为世界五百强的跨国公司业界示范,身上的狗屁优点,和可学之处。
倒是把买办的那套崇洋媚外的倒舔,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心生敬佩。
出了电梯,走在广阔的商场内部,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打下,照的我感觉有些刺眼。周围此起彼伏的人声将我包裹,使我逐渐地融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