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定定立在原地,半垂着眼睛,目光呆呆地盯着地面混着大量水痕的一片淋漓血迹。
传入耳中的喧杂人言,在祁止炀看到鲜血的这一剎那,也尽数息声。
只余满溢的悲怆,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祁止炀默然看着眼前景象,愣了许久,满眼皆是不可置信,却是蓦地红了双眼,不自觉地紧咬了牙关,直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地上浓重的血渍中,有一处凸起。
祁止炀瞧见,赶忙蹲下,无视脏污,将那方凸起取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捧起这块血衣碎片,祁止炀的手,却是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看着手中的衣服碎片,祁止炀眼前迅速湿润,逐渐模糊了血色。
“……小徒儿……”
抖着手捧着血衣碎片,祁止炀强忍心中痛楚,极力将泪意忍下,直逼得他额间的青筋暴起,哽着声音,口口声声呢喃着“小徒儿”,心中愤恨陡升!
可自己身为琴师,手无缚鸡之力,又要如何报仇?
于极度愤恨之中,乍然绽放的些许理智力挽狂澜,一丝一毫将祁止炀几近失控边缘的念头拉了回来。
若是我死了,只怕日后……连一个可以给他添坟守魂的人都没有……
思及此处,祁止炀眼睛红得厉害,不禁缓缓攥紧了双拳,满腔戚然。
临末,只恨得一拳砸在地上!
怔怔蹲在血泊前许久许久之后,祁止炀内心的理智,终是战胜了一时冲动。
默默将地上沾了许承钦血迹的黄土和那片血衣碎片仔细收好,祁止炀身形不稳地慢慢站起身来。
继而,踉跄着步子,落寞离去……
……
等到符澈带着李太医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许承钦已被罗凕好生安顿在了寝宫的地下密室里。
李太医急忙上前诊治一番,许承钦却仍没有脉搏跳动与呼吸。
见此景象,李太医出言宽慰道:“这假死药的时效是两个时辰,还请陛下耐心等上一等。”
“朕知道。先赶紧给他处理身上伤口!”
符澈看着许承钦满身血水,不堪睹目的惨状,眉头拧得死紧,心也跟着悬吊起来。
李太医勉强忍着许承钦身上所沾的坏鸡蛋、腐烂的菜叶、臭泔水,以及浓厚的血腥味混合散发出的,令人几欲作呕的腥臭味,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残破的衣服剪开……
……
等到许承钦身上的衣服碎片被除去大半,真正显露出身上可怖的伤口时,纵然符澈心里已然有所准备,可仍是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诸多血肉模糊的鞭痕,在许承钦身上纵横交错,整个身子都肿了一圈。
伤口边缘处,许多微微结痂的血渍,将绽裂的皮肉与污浊的衣服碎片紧紧粘连在一起。
一条条被鞭上尖利的倒刺钩刮下来的,紫红泛乌的肉丝,绽散在伤口边缘,将掉不掉地挂在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