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昏迷期间,陛下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自己也清瘦了不少。
这几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亲自照料,陛下对许公子的感情,恐怕只会越陷越深。
上苍似是一直在给陛下开玩笑,陛下这般深情之人,何故要生在薄情帝王之家?
往后,陛下与许公子两人之间……恐怕还会再有所变故……
纵然是在宫里看惯了生死的赵君诚,想到自家陛下这番用情至深,以及与许公子之间的爱恨纠葛,亦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正是这般想着,赵君诚打眼瞧见这条宫道尽头,有一队宫人提着灯笼,簇拥着一架步撵,直往自己这个方向缓步走来。
这偌大皇宫,除了陛下之外,便只有太后才有资格在宫中乘坐步撵,眼下这迎面所来之人,不是太后又是谁?
见此,赵君诚心下一惊,当即敛下心中所思,忙将揣在袖中的双手抽了出来,加快了脚下步子,一路疾行至队伍前侧跪地请安。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
太后太后裹着厚厚的狐皮斗篷端然坐在步撵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前面不远处深深拜伏在地,向自己行礼之人,眼前被层层明黄色纱幔遮挡,约约绰绰看不真切。
“谢太后!”
赵君诚得了太后恩典,再次深深叩谢之后,方才起身,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静候太后凤驾先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纵使是太后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暮光暗淡,直待到队伍前的人站起身,太后似是才认出他来。
太后掌中捂着手炉,指尖轻轻摩挲着尾指上长长的义甲,凤目微垂,静看了赵君诚许久,似在沉默,似在思索。
“皇帝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赵君诚等了许久,未等到太后离开,反倒等来了太后的问话。
听此,赵君诚神色越发恭敬,如实回禀。
“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他今天一直都在处理政务。这不,手头的政务刚刚丢开手,又吩咐老奴即刻去把罗凕罗大人找来,要与罗大人议事呢!陛下当真是勤政爱民,一刻也闲不下来呢!”
“皇帝最近这段时间操劳国事,委实消瘦了不少,哀家看着也心疼,只是……”
太后言吐半句,不知想起了什么,却又默默收回了余下的言语,只轻叹一声,转了话头。
“也罢,你回去告诉皇帝,让他今晚去哀家那里用膳。”
“是,奴才谨尊懿旨!”
得了指令,赵君诚再次撩袍在队伍侧边跪下,伴着“起驾”的高声唱喏,目送凤撵伴着天幕上的粉紫色霞光缓行渐远。
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可内心却已有了揣度:方才还在想陛下与许公子之间,恐怕还会再生变数……不曾想,这变数这么快就应验了……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光束已尽数敛去,时间容不得赵君诚再多做他想,急忙站起身来,扑了扑膝盖上的灰尘,便急急去找罗凕……
……
屋外尚有些暮光,而北宸宫侧殿里,早已灯火通明。
符澈站在桌前微俯着身子,手臂悬在纸张上方,手握狼毫,运笔落墨,在纸上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