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抬头，好笑道：“不然呢？他自小就不管你的学习，都高中了，忽然管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念晨扯扯嘴角，低头慢慢地擀饺子皮，但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若无其事地问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爸爸是老师，怎么从不担心我的学习啊？也不给我私下开小灶。”
“怎么就不担心啦？你从姥姥家回来后，开始那几年，他私底下可没少联系你的班主任，还有主课老师，他们有些还是你爸爸当年的学生，后来可没少和你爸汇报你的情况。”
说完，顾妈妈兀自笑了会儿，“至于开小灶，你自己学得就挺好，怎么还想额外补课？”
“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顾念晨心绪起伏，手上无意识地动着，直到手感不对，她才发现，原来忘记转动饺子皮，擀破了。
困扰她多年的心结，就这么轻易地打开，原来爸爸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不在乎她，他在以另一种方式爱她。
顾念晨已经不想探究，爸爸当年为什么拒绝给她讲题了，她怕又是一场误解，显得她这么多年的执着愚蠢至极。
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肯定是误解。
顾念晨这两天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她刚从温雯的经历，证实她多年的想法，转头又从妈妈口中得知，一开始就是错的，顾念晨心中很乱。
过年这几天，家里人来人往，顾念晨心情不好，不耐烦在家应酬，恰好韩旭相邀，便出门来。
两人一路闲逛，不知不觉来到高中，值班的大叔知道顾念晨是顾老师的女儿，便放他们进去看看。
还没开学，学校里很冷清，但他们并不觉得无聊，漫步其中，很多记忆涌现而出。来到教师办公楼，站在窗外，看着熟悉的位置，顾念晨心情复杂，这个办公室曾是她最烦闷无力的地方，现在再看，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蓦地，顾念晨不想再纠结，她盯着以前常坐的位置，“你知道吗，高中那两年，我最讨厌这个地方，讨厌来这里自习，讨厌你们这些总来问问题的学生。”
韩旭还沉浸在第一次见到顾念晨的回忆里，冷不丁地听到顾念晨的话，一时有些愣怔。
而顾念晨似乎并没想他回答，继续道：“自小，大家都知道我爸爸是老师，肯定私下给我开小灶，所以我的成绩才不错，可没人知道，他连一道题都没给我讲过，又怎么会私下辅导我？
印象中，他是严厉冷漠的，但对学生耐心包容，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们。
高二的时候，向来不过问我学习的爸爸，忽然要求我和他一起来学校晚自习，我不愿意，但反对无效，只能服从，还得眼睁睁看着他给你们一个个讲题，那个时候，羡慕变成了嫉妒。”
这一刻，韩旭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借苏然接近顾念晨，不但毫无效果，还隐约间被她排斥；更不用说，当初表白时，刚提到一句，她就那么恼怒。
韩旭张嘴，刚想开口，顾念晨低头一笑，苍凉又无力，“这就是我，小心眼又记仇！更可笑的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我误解爸爸了，就因为我敏感又死心眼！”
说着，顾念晨转向韩旭，“你看，你记忆里咱们初见的画面是静好的，但在我这儿却是烦闷无力的。这样的我，还是你喜欢的吗？”
迎着顾念晨不安的眼神，韩旭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一只手轻抚她颊边长发，“我说过，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
看着顾念晨明显不信的样子，韩旭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道：“我知道你敏感不安，原本我以为，只要我足够耐心，只要一直对你好，你总会接受我。
可现在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弄清楚是什么让你如此不安，这样你就不会如此痛苦担忧，不断自我怀疑，折磨自己。”
许久没听到顾念晨的声音，韩旭扶住她的肩头，就看见顾念晨泪流满面，“怎么哭了？”
顾念晨泪眼朦胧，韩旭对他越好，她心中就越是不安，尤其是在看见他书中那幅画时，越发慌乱，“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话落，韩旭俯身。
顾念晨只觉眼前一暗，下意识闭上双眼，紧跟着，就感觉到眼皮上落下温热的触感，然后来到鼻尖，再到双唇，先是轻啄，上唇被轻柔的含吮，一下又一下，像是要融化一般，再到下唇。
顾念晨双手攥紧韩旭腰侧的衣服，紧张到不自觉地张嘴呼吸，却被韩旭得逞，舌尖滑进来，勾着顾念晨的。
所有的不安、自责与愧疚，都通通消散远去，顾念晨所能感知到的，只有韩旭，她陷入韩旭给予的温柔漩涡中，随他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顾念晨被放开，她浑身无力地依偎在韩旭怀里喘息着，后背上是韩旭一下又一下的轻抚，顾念晨心中无比踏实，让她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退出韩旭的怀抱，顾念晨眼神坚定，“韩旭，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包容，但我不想一直这样患得患失，拖累你一次次地安抚我，所以接下来，我们做个约定如何？
你等了我四年，那么我也等你四年，这四年里你专心你的学业，我去发展我的事业。”
“我并不觉得这是拖累，我”
顾念晨打断韩旭，“但我不喜欢这样，也不想你太累。你知道的，我一直不赞成温雯和郑泽在一起，就是因为郑泽总是拖累温雯，如果我们继续这样，那我和郑泽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顾念晨执着中带着祈求的眼神，韩旭无奈，揽着顾念晨的后腰，与她额头相抵，沙哑着声音，“我舍不得你，但更不忍你为难，”说着，他轻触顾念晨的双唇，“你说的，等我四年，不许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