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冉当下也不隐瞒,他知道凭四郎手上的人,想要查孟萦的来历不过是手到擒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于是便直说道:“那孟家女郎,名萦,是山南东道武陵郡人,随父孟家大郎和离归家。三年前考过院试,为当年案首。去年三月份,捐献玉米有功,获女皇亲封清源乡君。计划今年八月参加乡试,来年参加会试。现下这种情形,还请四郎指点。”
四郎:“看来那孟家女郎还颇有文才,那先说说他们是如何干掉那四个壮汉的?”
欧阳冉看着四郎一脸八卦的样子,心想,他到底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便对他说道:“那孟家女郎精通岐黄之术,平日袖袋里一直带着药。今日她带了分量不低的迷药,要不然她也不会只带一个侍奴就出城而来。她趁着那四个壮汉行凶之际,迷晕了他们,才得以逃脱。”
四郎:“你们是怎么惹上那位难缠之人的?”
欧阳冉:“说来话长,我们并未招惹那位,只是她迁怒罢了!那位即将迎娶的伯府王家郎君与孟家女郎本有白头之约,她横刀夺爱也就罢了。谁知她家大郎又恋慕孟家女郎美色,几番纠缠,孟家女郎一直避而不见。如此就惹怒了那位,迁怒于孟家女郎。”
四郎:“如此说来,那孟家女郎倒是遭了无妄之灾。不过世女行事张扬,此事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她派四个得力干将都未能杀掉一个柔弱的女郎和一个瘦削的侍奴,说出去也很没面子不是?恐怕她会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你护不住她。”
欧阳冉:“还请四郎出手相救,此恩我欧阳冉没齿不忘,以后任你卫家驱驰。”
四郎:“要我出手没问题,但我要那孟家女郎一个承诺。”
欧阳冉:“什么承诺?你不会要她入赘卫家吧?她随父和离归家,是孟家独女,绝无可能入赘。”
四郎:“承诺内容我还没想好,我答应护她三年,如果三年之内她考中进士,我会一直护着她,不让靖安候府取她性命。如果她考不中,三年,靖安候府恐怕早就忘了此事了吧!你考虑一下,这个条件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欧阳冉:“我回去与她商量一下,多谢四郎相救。善后之事,还请四郎尽早出手。”
四郎:“另外,她只知我乃沈家郎君沈微,并不知其他,暂时不要告诉她……。”
欧阳冉一脸惊讶道:“若是她问起,我该作何回答?”
“春风楼。”四郎一脸调笑道。
欧阳冉摇了摇头,世人皆爱往脸上贴金,有人却喜欢自污。明明出身名门世家,却流连秦楼楚馆,放浪不羁。但他清楚卫四郎绝非如他表现那般玩世不恭,而是深藏不露。
四郎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又安排人下去运作一番,书房的灯一直到天亮时分才将将熄灭。
欧阳冉回去和孟萦分析了目前的状况,让她先在庄子里养病,不要出头,他会将竹清和梅苏送过来伺候她。
孟萦知悉状况之后,听从了欧阳冉的建议。至于沈家郎君的来历孟萦并没有过多打听。
欧阳冉虽得了四郎的交待,但也不愿意欺骗孟萦。还好孟萦识趣,没有胡乱打听。
至于四郎出手相救需要她一个承诺时,孟萦虽不知四郎会提出什么要求,但救命之恩,必当厚报,更何况一个承诺?
孟萦知道欧阳冉说服四郎出手相救,肯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亦看出了欧阳冉和黄简然对她的真心实意。她虽不能一心一意地回报他们,但还是渐渐敞开心扉接纳他们,将他们当做亲人一般。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和他们息息相关,孟家上下的荣辱安危皆系于她一身,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二天一早,欧阳冉留下黄简然照顾孟萦的伤势,和四郎各自回了长安城。
欧阳冉一到长安城,就去顺天府报案,说自己未婚妻随牙人外出看房,失踪了,请求官府帮忙搜寻。
可一大早长安城就出了件命案,一牙人昨夜醉酒,坠河淹死了。而那牙人正是头天引欧阳冉未婚妻看房之人,现在死无对证,欧阳冉未婚妻失踪案成了无头公案。
不出三天,流言就散布开来。欧阳冉再次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加坐实了他克妻的名头。
大家都说欧阳冉是天生孤寡之命,命中克妻,要不为何每个未婚妻都落不了好,之前的几位都香消玉殒。在长安和洛阳他已经找不到愿意娶他的贵女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个外地的读书人,却又无故失踪。谁知道是死是活呢?说不定早死了,只是没找到尸首罢了。也可能是欧阳家为了面子说是失踪了,且看他们如何给人女方家里交待。
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在欧阳冉的经营下,月容顺利地在长安城打开了局面。欧阳冉没有赌场得意,倒是商场得意了。
长安的月容斋每日购买膏脂的人排成长队,限量发售,先到先得。弄得很多人天还没亮就让侍奴过来排队购买。
世女钟瑶光发现自己派出去的四个人也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关键是无处可寻,没有了任何踪迹。这事就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她还没来得及下大力气追寻时。她又因家里二郎、三郎和陈国公府的少郎君们打架斗殴被言官弹劾,说她治家不严,纵子行凶。
早朝的大殿上,世女钟瑶光被女皇申饬,让她闭门思过半月。
钟瑶光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按下疑惑。等到半个月之后,她差不多又该准备娶亲了。
等她忙完这一切,更是找不到自己的那四个得力干将了。
那钟家大郎钟维朗听说孟萦失踪,觉得万念俱灰。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对什么牵肠挂肚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心念念之人,却又无故失踪。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那钟维朗在长安城称霸多年,自然能查到她母亲派人杀害孟萦,一时心里多少都有些怨恨母亲无情。但人死不能复生,唯有遗憾永留心间。人世间最苦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他尚未得到就已失去,真是剖心挖肝般难过,只好每日借酒浇愁,直至深夜方归。
孟萦失踪的消息,王家并没有让王季陵知道。因着婚期定在二月中旬,时间紧张。虽然世女不是第一次娶夫,但王季陵却是第一次嫁人,总要准备隆重些。
王家这边忙碌地准备嫁妆备嫁,钟家那边却还在闭门思过,百思不得其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