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宁低头任她数落,直到关若虹自个稍微消了气,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两人才讪然结束这个话题。不过关若虹气性极大,这时不想与软弱的郭婉宁待一块,自个下楼去玩了,留下郭婉宁独自待在阁楼上,等到关若虹神气昂扬的身姿渐渐消失,那张脸上的柔弱也已经消褪得一干二净。她听见身后的一丝动作,舒眉吁声,踩着莲步走到一面画板前,她小心翼翼地挪开少许,外间的光线立刻透了进去,空气中的药味也随着淡散一些,画板之后的角落阴影,有个扑灰的人形被慢慢照显出来。半蜷的人意识未明,映在郭婉宁眼里,她放轻声音,低低呼唤——“阿浚。”生病“殿下病了好几天,你不必跟前侍……回去路上,温浓越走越觉得脸上被抓的那块皮肤火辣辣疼得厉害。等她回到屋里对镜一照,被伤口惊得险些晕眩。原来的创口只有碎片细细划出来一道血痕,顶多也就溢出几滴血珠,连擦药都不必就能自己封口了。可如今划破的伤口被几道血爪给取而代之,尤其被刻意抠搅的那几下,血皮下的红肉可都明晃晃给绽出来,清晰可见,惨不忍睹。这关若虹哪是拿当她情敌抓,分明是把她当包菜给撕啊!小小年纪下手已是如此狠辣,日后也不知还能长得多歹毒。温浓窝着火找药抹伤,创口的伤隐隐作,折磨得她坐立不安,抹完还觉不踏实,决定还是改去一趟太医府拿药,让那儿的医官帮她仔细瞧瞧。温浓怎么也没想到,她刚到太医府不久,经过回廊之时这么凑巧,竟撞见前方不远处正在拉拉扯扯的郭常溪和关若虹。她心下一咯噔,调头就想跑,哪知习武之人眼力倍好,在她发现对方之前对方就已经发现她,郭常溪立刻扬声将她喊住:“阿浓!”他越喊温浓越想跑,可惜没跑多远,人就又被逮着了。“你怎么老是见我就跑。”郭常溪被她气笑了。这人不只一次两次,几乎每回见他都像避瘟疫似的调头跑,他有这么吓人吗?温浓要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肯定会给他一个明确答复,可不就跟瘟疫差不多吗?但见关若虹那张狰狞的表情从他背后露出来,温浓只觉郭常溪非但像瘟疫,他还是瘟神。“常溪哥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关若虹的声音软绵绵,与之前在阁楼上又吼又骂判若两人。她紧紧挽住郭常溪的手臂,盯着温浓的眼神又怨又毒,提防得死紧死紧的。“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郭常溪注意到温浓脸上遮遮掩掩的伤口,眉头一皱,没有搭理身边缠缠磨磨的关若虹:“你的脸怎么了?”姑娘家最注重的无外乎是外表皮相,温浓伤在脸上,这伤明显不是磕碰或者跌撞造成,分明就是人为抓的:“你一个姑娘家还跟人打架不成?”见他盯着这事不放,躲在背后的关若虹眼神闪烁,温浓讪笑:“就许你们男人打架,我们姑娘家就不能用拳头解决问题了?”“你这伤可不是拳头打的。”就算温浓不是郭婉宁,但见这张肖似妹妹的脸被抓破了,郭常溪还是倍感恼火与心疼,“究竟是谁这么阴损把你抓成这样?未免太不识分寸了!”关若虹抖着脸紧咬下唇,恶狠狠地瞪着温浓,无声警告。温浓心觉好笑,婉转幽叹,抬手就往关若虹脑门上指:“唉,奴婢也没想到关小姐刚才下手这般狠重。”郭常溪微讶,一声尖锐的怒骂即刻从他背后蹿了出来:“你别血口喷人!”“郭小姐当时也在,她可以作证。”温浓可就不信这回关若虹敢在郭常溪面前张牙舞爪露出本性。果不其然,关若虹气得涨紫了脸,在郭常溪面前愣是一句谩骂都不敢放。“关小姐好狠的心,若不是郭小姐拦着,奴婢真怕整张脸都破相了。”温浓学着郭婉宁颦蹙眉头的忧郁模样装给他看:“还好郭小姐心善,她原是说了要陪奴婢一起来的,奴婢以为伤口不深就推辞了,哪成想回去抹药才发现不见好,奴婢生怕日后留疤,这才上太医府来找医官瞧瞧的。”不说前头阁楼找她麻烦,温浓被她抓破相,心里窝火非常,怎么着也得让关若虹也栽一回,还得在她心上人面前栽。郭常溪凝着脸色:“若虹,真是你抓的?”关若虹百口莫辩,又急又气:“常溪哥哥,是她仗着自己像婉婉就在宫里招摇过市,婉婉心里委屈不敢说,我才替她出头的……”“你抓我的时候太凶了,别说奴婢被吓着,就连郭小姐都被你吓一大跳。”温浓拍拍胸脯以慰心安,小声嘀咕:“谁能看得出来你这是在替她出头,说你是拿奴婢的脸泄愤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