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蘅有意避开夜里之事,银春也不敢再提及,顺着她的意思关上了窗,将烛火熄灭了。
直至门被合上时,床榻上的人才幽幽睁开了眼,她将自己裹得更紧,不留一丝缝隙。
她轻叹一声气,低声自语,“阮蘅,你没有家了呢……”
……
而后的整整一日,阮蘅只将自己关在屋里,任谁也不见,阮岑来了一回又一回,可次次碰壁,不论他怎么喊,阮蘅就是不回应。
“阿姐,即便你不是阮家人那又如何,你永远是我阮岑的阿姐,我会一辈子护着你的。”
“三公子,别喊了。”银春拉着他就往外去,“姑娘如今不过是想静一静,你莫要再提这事了。”
阮岑烦躁地望着紧合的屋门,见半日无果,甩着袖子无可奈何离去了。
银春本以为阮蘅会如此沉寂下去,却不想翌日阮蘅一早便打开了门。
银春一喜,“姑娘。”
“替我梳妆吧。”阮蘅神色一如既往,唇角浅浅笑意,不似有心事之人。
银春赶忙应下,替她梳妆打扮起来,“姑娘,今日要什么花样?”
“好看些就成。”阮蘅拿着簪子往发间比了比,“今日谢大哥要来阮府提亲呢。”
一声话落,银春右手一僵,扯住了阮蘅发丝,阮蘅吃痛,“怎么了?”
“没……没什么。”银春赶忙掩饰,“奴婢在想着哪支簪子衬姑娘,一时失了神。”
“就那支玉海棠吧。”阮蘅指了指一旁,“这是他赠我的,今日若是见我戴上了,他定会欣喜的。”
“姑娘。”银春总觉得阮蘅有些许不同。
阮蘅怎会不明白她所想,她轻笑无奈,“银春,有许多事我们改变不了,我不是阮家女儿又如何,我根本做不了什么,往后日子还长着,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即便阮蘅这么说,可银春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就像是濒临溺死之人又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而这根稻草想必就是谢家,更是谢大公子,他是她的孤注一掷。
银春恍惚间明白了,阮蘅她想逃,想逃离这个欺骗她十多年的阮家,而谢大公子是最后能拉她一把将她救上岸之人。
银春心渐渐沉下,谢家之事她该如何与阮蘅说。
昨夜不知怎么回事,阮蘅并非阮家二姑娘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随处都能听到有人提起此事,谢家不可能不知。
而阮远征一早便去了谢府,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这些阮蘅都不知,银春不敢与阮蘅说,怕她心心念念却换来了一场空。
阮蘅并未察觉银春稍纵即逝的异样,只是自顾摘选着与今日一身相配的璎珞,“我都忘了,这璎珞子是渥丹赠我的,今日就戴这个罢,谢大哥来提亲,她定会一道跟来的。”
银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姑娘戴这个好看。”
阮蘅坐在院子里,摆了摆手,“银春,你去前厅侯着,若是谢家有人来了,你便回来通禀我,我就在海棠苑等。”
“是。”
……
海棠苑寂静无声,谢府却是另一番兵荒马乱。
“谢元睿!给我回来,今日你别想踏出谢府一步!”
身后的怒吼似乎并未激起他的波澜,谢元睿淡淡回望了谢父一眼,“爹,我今日要去提亲,不可误了时辰。”
“方才太傅大人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谢父嫌少怒斥谢元睿,他一向孝顺明事理,只是非要在此事上倔着脾气。“阮蘅并非是阮家的姑娘,既然如此,那——”
“父亲!”谢元睿打断了谢父的话,他深邃的眼眸藏匿着不见底的晦暗,“我要娶的是阮蘅这个人,并非是阮家的女儿!她便是她,就算她是农户家的女儿,我也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