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在外站了许久,直至发间都沾染了露水,他才从窗子中翻入。
榻上的人睡得很踏实,屋内分明什么都比不得京城,褥子也薄的只会觉得床榻硌人,可她睡得安然,连唇角都带着笑意。
李玠在她身旁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而又贪婪地看着她。
他轻轻握上她右手,与在京城那回不一样,如今她因采药捣药,手心遍布茧子,他心疼地揉了揉,“让你受累了。”
即便她以往在献王府不招他待见,可他从未让她做过粗活重活,本该娇养的姑娘却在这种地方受苦。
“我该早些来的……不对,你出京城之时我就该将你带走,阿衡,你是不是有怨过我?”
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她熟睡之时问出,她醒来只会淡漠地看着他,或许说一句,“为何要怨献王殿下,我的事根本与你无关。”
床榻上的人突然眉头一蹙,轻嘶了一声。
李玠察觉到异样,这才撩开她衣袖,见手腕至手处红了一片,还有稍许肿了。
他拧了拧眉,从怀中取出药膏,捻了一抹,细细往她手背上涂抹,一点力也不敢使,生怕弄疼了她。
却不想榻上的人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了他,“什么人!”
阮蘅惊恐万分,睡意全无,她抽出枕下的匕首防身,就往榻旁探去,月色透过窗台将屋里之人的轮亏勾勒出来,再熟悉不过,阮蘅一眼便认出是谁。
“你来做什么!”
李玠苦涩,果真与熟睡之时判若两人,即便初醒,她对着他也满是防备与抵触。
李玠无奈叹了声气,上前抓着她右手,“你手受伤了,先上药。”
阮蘅一把甩开他的手,“用不着你假好心!”她将手背上的药往被褥上抹了抹,不肯再沾染有关他的一切与痕迹。
原本就被烫伤的手愈发红肿,可阮蘅不当回事,“献王殿下深夜闯入闺房,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你若是再不走,明日我就报官了。”
“阮蘅,你恼我气我,我不会说什么,可你不能将自己手不当回事。”
阮蘅捉摸不透李玠这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献王殿下这是要做个圣人,普度众生吗?这里就是药铺,什么药都有,不差献王殿下这些,今日受伤之人不少,殿下不去慰问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阮蘅毫不客气指着屋外,“出去!”
李玠非但没离开,还走近了些,他背着月光,瞧不出是什么情绪,“你是不是要走?”
他来时院子里空空荡荡,所有的药草都被收起,他即便意料到,可还是想从阮蘅口中得到答案。
阮蘅没有说话,偏过头去。
李玠知晓,他猜的不错,“要去哪儿?”
“要去哪儿与殿下无关,日后我的事殿下莫要来过问。”
“阮蘅。”他半蹲下身,目光与她齐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外头都很危险,留在蓉城,好不好?”
“我的人都在蓉城,都可守着你。过几日我要出城一趟,无法时时顾及你安危,你留在这儿,我亦安心些,我让青云护着你。”
“蓉城的暗线我都已查明,明日我都让青云尽数拔除,还有杜若思,她日后也不会来叨扰你了。”
阮蘅发笑,“献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李玠顿了顿,沉默须臾后才抬眼看向她,“就当我在讨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