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冯洛仪还有诗社的朋友,都是出身差不多的闺秀,大家诗词唱和。
后来订了亲,沈缇就游学去了。大家撺掇她给沈缇写诗。
那时候的心情多么明媚,写也就写了,大大方方地送到沈府给沈夫人,过了明路,跟着沈家的信一起送过去。
几个月之后收到了回信,沈缇回赠了诗词,与她唱和。
小姐妹们传着那信纸,惊叹他的文采,都要把他的诗抄回去。
那些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像梦一样。
“姨娘好久没动笔墨了呢。”照香道。
冯洛仪对着阳光里的尘埃发了会儿呆,说:“那帮我研墨吧。”
照香忙取了文房四宝,卷了袖子吭哧吭哧地给冯洛仪研墨。
冯洛仪铺了纸,又望了半天阳光里的尘埃,落笔题诗。
待她写完,照香好奇凑过来看了看。看完,脸色微妙。她抬眼看看冯洛仪,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姨娘,我、我没什么学问,但这诗……不大讨喜欢吧?”
冯洛仪“嗯”了一声:“不讨喜。”
谁会喜欢这样的诗呢。
可诗以达情,由心生,本就是心境的写照。
照香道:“要不然还是重写一首吧,讨喜些的。像从前那种。”
从前她写的茶风花月,池中柳下,是少女恬静快乐的生活,是春愁,是秋思,是一些闺阁里无病呻吟的小烦恼。
现在看,都可笑
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把那样可笑的诗寄给了沈缇。幸而那时,他也年少。
现在再给他,他怕是看了只皱眉。
冯洛仪答应了:“好。”
但她提笔半晌,墨汁滴落纸上洇开,却写不出来照香想要的那种诗。
人的心境和情绪可以通过表情、语气来掩饰,却没法用诗词掩饰。
想了半天,回忆了一些从前嫂嫂们作的诗。择了一首默了出来。
文采未必强过她,但都是生活富足的妇人写的闺阁诗,透着对眼下日子的满足感。
照香读了读:“这个感觉不错。”
浅白易懂,字里透出来的意思读着舒心。
刚才那写的是什么呀,看着烦,叫人不痛快。
照香拿着这张纸,高兴地说:“等翰林来了,拿给他看。”
“不用拿。”冯洛仪说,“就放在这里,他看到就会自己看。”
这种风雅的东西,照香很有自知之明:“好,姨娘说的是。”
冯洛仪说:“砚台也不要收了,就放在这里吧。”
她也很久没有动过笔了,该恢复一下了。
照香:“正是,姨娘该多写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