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环着他脖颈,前面仪式开始,管风琴的调子圣洁悠扬,她认真看他,轻声问:“小花童不能白做,今天这种场合,可以给你一个许愿的机会。”
想结婚吗。
会说你想娶我吗。
薄时予合上眼。
想结婚。
想娶柠柠。
这是不是他最奢侈,最没分寸的心愿。
薄时予在宾客的欢呼声里,喉结滚动着,咽下那些话,拥住她沉声许愿:“……那柠柠乖,别为其他人忙了,在我身边,多看看我。”-
沈禾柠猜到了,哥哥顾虑她的年纪和心境,都忍了这么久,不会轻易对她提。
但她没猜到,订婚仪式结束的当天晚上,她本来已经跟哥哥在回城南公馆的路上,他会突然接到圣安医院的急诊电话,而出了车祸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从订婚现场消失的邵延。
医生在电话里简短地报告了患者情况,没有醉酒,人是清醒的,也没干扰影响到别人,目前看很大可能是自毁式的车祸。
车祸地点离市区很远,要不是碰巧有车经过留意到,可能再晚点人就直接没了,当时被送到就近医院,基础处理之后医院发现解决不了,就紧急联系了圣安医院转过来手术。
沈禾柠心隐隐拧着,攥紧薄时予的手,他挂断电话,让车马上掉头,抚着她后脑揉揉:“先不能回家了,你别等,好好睡在我办公室里,结束我就过去,放心,不会让他死的,他要是死了,谁的心里都过不去。”
面对生死,无论对方是谁,沈禾柠都禁不住鼻子发酸,她哽了哽,含怒问:“邵延是不是有意的,眠眠都订婚了,他这样给谁看,是想拿命要挟她?”
“不管有意无意,都没用不是吗,”薄时予把她扣到怀里,“等人心死了,再怎么挣扎也挽回不了。”
他略俯下身,额头抵在她温热的颈边,有些深埋的后怕被撬动了边角,蚕食着他。
到圣安医院后,沈禾柠没有打扰哥哥去会诊定方案,更没有告诉秦眠,她坐在他办公室的休息间里等着手术结束,知道只要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
深夜接近十二点,手术结束,邵延的伤情看起来凶险,在不能解决的医院也确实是命在旦夕,但到了薄时予手中,没有悬念地把他拉回安全线,不久后人也恢复了意识。
薄时予站在邵延床前,垂眸看他,这两年过去,他人已经清瘦到不太像以前了,偶尔会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极端,绝望,后悔,挣扎,该经历的都在反复经历,但再也得不回想要的。
邵延躺在病床上,空空盯着墙壁,许久才发音模糊地说出几个字:“她来过吗。”
薄时予低声说:“根本不会有人告诉她,所以你也停下吧,够了。”
邵延断断续续地嘶声笑,说得极其吃力:“时予,你太幸运了,还来得及,幸亏当初你把妹妹往外推的时候,她没有对你走到绝路上,你如果失去她,比我还会不做人。”
“不做人,做了死缠烂打的畜生,又能怎么样,”他低喃,“还是没有了,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了。”
“时予,你能想象吗,”邵延充血的眼睛睁开,对上薄时予的黑瞳,“沈禾柠没有原谅你,不管你有多少难言之隐,她都对你死了心,另嫁别人。”
“你能想象……所以别管我了。”
“我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可我就算是死,也还是放不下。”
沈禾柠在休息室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门轻声被人推开又上了锁,男人身上有些寒凉,还残存着手术室的消毒水气息,一言不发地把她抱住。
她醒过来,懒洋洋挂在他身上,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吻下来,起初温存轻缓,很快就如同被掀开某个闸门,急切深重地索求。
沈禾柠渐渐觉得氧气稀薄,红着脸推他,他变本加厉箍得更紧,她破碎的气声问:“哥,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薄时予许久没说话,沈禾柠的腰快融化成水,才隐约听到他低哑的回应声。
沈禾柠嘴唇微微红肿,湿润地盈着光,她近在咫尺盯着他,眼里充着水,直视他深井似的瞳仁,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眼眶一涨,把他搂住:“哥,你跟邵延不一样,你们两个根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他身上发生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但你不会,”说出这些,沈禾柠心口酸疼,暖着他的体温,“你记住,没有那样的如果,你不会真的伤害我,我更不会真的放弃你,不管中间多少坎坷,我们都是绑在一起的,根本分不开。”
“你不需要后怕啊,”她微微哽咽,“你一直是被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