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有片刻的安宁。
直至药膏敷好,太子再度起身。
他阖好药瓶,将剩余的药膏递给她:“孤的幕僚们还在偏厅等孤。般般若是无事,孤便先去偏厅面见他们。”
江萤双手接过。
她目送容隐走到槅扇前,就当槅扇要再度合拢的时候,江萤还是小心翼翼地启唇唤住了他:“殿下。”
“臣妾今夜还要来吗?”
容隐步履微顿。
江萤的心中愈发忐忑。
她还记得,昨夜将要天明的时候,太子还掐着她的颈威胁她。
命令她今夜再来东宫祠堂见他。
否则,就要拧断她的脖颈。
风吹树叶的娑娑声里,容隐在槅扇前回转过视线。
和煦春光侧落在他面上,为他鸦青的羽睫染上淡淡金晕。
不知为何,即便容隐就站在她的面前。
江萤也依旧觉得他很遥远。
遥远得如在镜中。
即便是在繁华宫廷,热闹长街,镜中的他也总似孤身一人。
“不必。”
他的语调清淡而疏离,可他的言辞却令江萤轻怔。
他说:“今夜,孤会来你的寝殿。”
东宫偏厅,幕僚齐聚。
除却徽州的事务外,几桩牵扯甚广的刑部案件同时提上日程。
幕僚们争议不休,似要将东宫的屋脊都给掀起。
幸而今日太子精神尚好,待晌午众人散去时,倒也从中理出些头绪。
他独自在书房中将想到的几件事项记下。
尚未搁笔,书房的槅扇便被人叩响。
容隐道:“进来。”
段宏应声入内,将得到的消息回禀:“殿下,今日六殿下入宫侍疾,未曾去守北侧宫门。”
容隐问:“他如今还留在宫中?”
段宏答道:“六殿下申时便已离宫,此刻应当早已回到府中。”
容隐眼帘淡垂,似半点不曾意外。
母后的病来得蹊跷,多半是为容铮而起。
召他入宫不过是个提醒。
毕竟徽州的事务如今由他接手。若他始终不肯轻放,母后的病怕是还要‘加重’。
此后再去侍疾的便不再是他。
而是般般。
她出身简单,背后没有氏族依靠。
比起世家培养出的贵女,她在东宫的处境更危险,更容易毫无端倪地折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