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哂笑,轻瞥她一眼:“如今药力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吃了饭,姑娘们就跟着我走,男子们跟着赵大去码头,多余的话,等到了地方再说。”
半敞的木门外,几名戴着幞头的大汉和赵大穿着一致,显然是奉命来看管他们的,褚朝云打消了逃跑念头,准备另想对策。
李婆子带着他们出院,辗转几个拐弯,又进了个封闭严实的大院子里。
方才一路过来,褚朝云也观察过,此地三面环水,有些像南方的烟雨小城。
夏末秋至,不巧今日多雨,憋闷的热气搅着过多的水雾股股粘在衣襟处,整个人便更加不舒爽起来。
码头三三两两的船只依稀停靠,只是那船不似渔船和货船,倒像是附庸风雅的花船,船檐簪了各色花团,红色的纱幔垂落,香风阵阵,外表的富丽奢华与这简陋闭塞的小院却是天壤之别。
很快,褚朝云就知晓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职业——船娘。
李婆子一个个抬着他们的小脸观瞧,待走到褚朝云面前时,便皱着八字眉狠“啧”了声。
褚朝云黑瘦干瘪,个头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中算是高挑,可面容实在不够出色,李婆子显然是看不上的。
之前被掐大腿的女子满眼畏怯的瞪向老妇,躲开对方伸来的手,颤声道:“你、你给我说清楚船娘到底是做什么的?若是那种腌臜事,我宁愿死都不会干!”
李婆子呵呵几声笑,像是有意要驯服她的烈性:“到了这蕤洲,山高皇帝远的,还由得你干或不干?”
“这么说来,当真是那种腌臜事?!!”
女子听后,面色由惶然到惊骇,最后满眼都溢着绝望,不待李婆子再说什么,她便猛地推开人撞向墙壁,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土墙粗鄙,女子虽没撞断气,小脸却刮的血肉模糊。
李婆子躲避不及,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伴着茶渍摔了个稀碎。
褚朝云紧促的吸了口气,惊惧间瞥到李婆子错愕又不甘的表情,便趁其不备捡起两块碎瓷片。
迅速塞给褚惜兰一块的同时,她压着声道:“我有主意,惜兰姐姐只需跟着我做便是。”
褚惜兰不明所以,抓着那扎破了手心的瓷片不停颤抖。
昏死的女子刚被抬走,褚朝云也鼓起勇气朝着李婆子轻喊了声:“若是那种事,我也做不来……”
她声音不大,细听皆是恐惧。
不得不说,褚朝云是怕的。
毕竟买房的喜悦和激动还尚未消散,就毫无防备的跌进这呼救无门之地,这种打击对于一个没经历过太大风浪,整日两点一线的打工族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了。
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褚朝云内心是愤怒的。
可怨天尤人有用吗?
想到这些,褚朝云豁出去的将碎瓷片抵在小臂上方,深深扎进皮肉,随着褚惜兰的那声惊呼一划而下,躲开了手背的血管,直接划到指尖处。
她赌大汉不敢用鞭子抽逃跑的女子,是因为怕女子身上留下伤疤。
她赌李婆子花钱买了他们,便不会舍得让他们轻易死掉。
褚朝云忍着剧痛和李婆子对视,做足了“输人不能输阵”的气势。
半晌,老妇笑了。
李婆子恼怒至极的磨了磨牙,声调狠叨叨道:“好啊,真好!又来一个有种的,那就把她也给我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