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快起效了,巨大的困倦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司南带着他的困惑、不解和不明所以的些许屈辱,不甘心地合上了眸子。唐蒲离离开他的唇,青年疲倦地倒在他怀里,泪滴凝结在蝶翼般的长睫上,在月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匣子也不得不歪倒在了地上,不怎么牢靠的锁被撞掉了。——那是一个空匣子。“小五,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唐蒲离揉着怀里人柔顺的黑发,垂下了眸,“我把这么可爱的孩子都逼得哭了起来。”小五无言地抿了抿唇,他说不出任何排解的话,能做的只是蹲下身子,捡起唐蒲离放在地上的拐杖递去。今天的月光,很冷,冷到即使抱着怀里的人,唐蒲离也只能感觉到悲伤。陈俞在傍晚收到了太子的秘密联络,告诉他邱水晚上要连夜大肆搜查,似乎是摸到了仓库所在地。他吓了一跳,赶紧备马备人,趁着夜色奔去了南郊的仓库里。他的仓库是由一对吴姓老夫妻看管的,事发之后那对老夫妻就被邱水的人马捉走了,现在一直是无人料理的状态。考虑到夜里燃火实在是太过显眼,陈俞便派人将储存着的云清鼎茶和毒粉掩埋在附近。“这味道可真让人不舒服啊。”树梢上传来不屑的冷哼,陈俞听得刚要发作,便有人抢在他前面呵住了。“十五,少说两句。”黑衣男人朝陈俞躬身,歉意道,“抱歉陈大人,他嘴瓢惯了。”陈俞一甩袖子,气得牙痒痒却也不能拿眼前这两人怎么办。他们是唐蒲离派来的侍卫,一个叫初一,一个叫十五,据说原来都是混江湖的,后来金盆洗手跟着唐蒲离。陈俞要收拾仓库,短时间内找不到足够的人手,还是这两个侍卫喊来一大帮子江湖兄弟才凑够。“行吧——”十五翘着二郎腿躺在树杈上,“这也就是官场了,这么缺德的毒,道上都没人敢下了……哎哟!”初一冷着脸踹了一脚树干,把人从树上踹得跌了下来,用口型警告他少说两句。“你们家主子没跟你们一道来?”陈俞被他们吵得烦,干脆随便扯了个话题。“大人还有其他事要办。”初一答道。陈俞不屑地撇撇嘴,嘀嘀咕咕道,“腿瘸了还不老实……”“死老头,嘴巴放干净点儿!”要不是初一拦着,十五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到底是谁害得大人腿伤,你不知道吗?!”陈俞身形一顿。“十五!”“我就是看不惯啊,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十五说话跟放机关炮一样咄咄逼人,“一边接受大人的帮助,一边还在这儿诋毁人?要不是他和他那好外甥非要贪这口不义之财,哪里用得着大人费心?”陈俞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啐了一口骂道,“滚!回去转告你们主子,那种装腔作势,还整天给太子下降头的佞臣,我不稀得!”“你——”初一狠狠瞪了十五一眼,转过头对看着一脸不屑的陈俞,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很浅的笑意。“多谢陈大人体谅,如此倒还省事儿了,”初一的视线越过他,看向那一堆堆填埋茶叶和毒粉的土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您丢了的东西,正好不用还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步入深秋的气候很冷,早起也越来越困难,即使是三天一次也足够磨人。或许是因为原来叫他起早的人不在了,起床变成了一件如同炼狱般痛苦的事情。唐蒲离压下心底积攒的起床气,端起一副和善的外表强撑过了早朝,想早些回去。可偏偏事与愿违,刚刚迈出殿堂,厌烦的人就拦住了他。“师父!”太子在他背后急急地唤道。小五|不得不停下推轮椅的脚步,朝太子一礼。太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还跟着神色惶惶的陈俞,脸色不佳地不知怎么开口。“陈大人,唐某听说了大人特地托人带来的话,”唐蒲离托腮打了个哈欠,“既然如此,唐某便不烦扰陈大人了,失陪。”“等等!”陈俞着急地上前两步,挡在他轮椅前,神色讪讪,“唐大人,那些不过是一时妄图之词,还请大人莫要计较。”“哦?”唐蒲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某府上的锁被人撬了,”陈俞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正题,“唐大人那里……”“师父肯定都处理好了,对吧?”太子急切地向唐蒲离确认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唐蒲离朝他们弯了弯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面色尴尬的陈俞,“只是陈大人,您可还记得丢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