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堂堂主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震惊:“难不成宗主是要亲自……”“愚钝不堪!”方鸿轩坐直了身子,斥责道,“你脖子上那颗东西,除了杀人还能装点别的么?!”“宗主训斥得是!宗主息怒,属下这就、这就去自行领罚。”不多时,惨叫便从外面的空地上传来,凄厉得令殿中所有人都发憷不已。“妨碍本座之人,岂能让他痛快地一死了之。”方鸿轩端起新奉上来的茶盏,优雅地小口啜饮着,那双阴郁的凤眼里透着难以遏制的狠毒,嘴角却带了浅笑,“不如让他好好活着,让活人被死人折磨着,日夜遭良心煎熬,不得解脱,在痛苦里发疯死去。”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瞧着殿内大气也不敢出的众人,忽然觉得有些厌倦,挥了挥手道:“都退下。”众人忙不迭道:“谢过宗主。”方鸿轩在漆黑空荡的大殿里坐了许久,才独自慢步走回了寝宫。寝宫内有一幅巨大的墙画,画着连绵的苍茫雪山。他伸手抚在微微凸起的颜料上,沿着山脉缓缓划过,最后在一片雪松林上停了下来。只听墙壁传来两声低鸣,雪山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露出黑黢黢的暗道来。方鸿轩望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难得露出了些许犹豫之色,仿佛里头住着什么噬人的怪物。许久,他轻叹了口气,目光流露出些许苦涩,终于还是迈开步子,逐渐没入黑暗,消失无踪。陵德湖的积雪化了又冻上,晌清欢依然没有回来,只是不断让人捎来口信报平安,说是遇上了些麻烦,正在与人周旋,并无太大危险。江无昼命人整理了那些消息发出的分阁位置,察觉到晌清欢确实绕了远路,但一时又没能想通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横竖没有危险,便将心思放在了蚀骨香上。没过两日,他又接到一封奇怪的密信,落款不详,收信人只写了“飞花阁主”四个字,大致内容是请飞花阁主在某月某日前去城郊山上的落日亭里赴约,若有不便,可让新晋的那位客卿代替前去。真是处处透着古怪。江无昼派左护法前去落日亭等了三日,也未见到可疑之人,就暂时把密信搁置了下来。又过了三日,晌清欢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牌楼之下,马背上搭着一卷毯子,看得出来里头裹了人。江无昼出来相迎,一瞧见那卷毯子,便皱起眉来:“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其他护卫呢?”“那队不知哪来的人马太过难缠,我让他们带着康元明先走,把人引开了。”晌清欢道,“这小畜生我带回来了,被抓了以后嚎得像条狗,我揍了他一顿,这会儿估计还昏着。没死,别看了,我怕你犯恶……我是说,外头风冷,你还是先回屋去吧。”“那好,我在青松苑等你,有事相商。”一刻钟后。晌清欢将那封密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道:“这上面提到的人,除了我,便是岑熙了。你可有唤他来看过?”江无昼怔了怔,道:“但收信人是你。我怕子熙又被牵扯进来……”“你不能总是这么护着他。不论是以后做了客卿,还是送去玄鸟那里当了徒弟,他自己总要学会点本事,方能自保。”晌清欢弹了弹信纸,“喊来看看而已,又不会把他吃了。飞鸿!去把岑小大夫请来。”岑熙不明所以地被喊来了书房。一接过信,他顿时瞪大了眼睛,逐字逐句仔仔细细瞧了好几遍,恨不得钻进笔画里去研究。半晌,他抬起头,肯定道:“不会有错的,是药王他老人家的字迹。”作者有话说:虽然岑小大夫还没正式答应成为客卿,但是之前阁主帮他找场子说的那些话,不知内情的人全都是当真了,所以才会称呼岑熙为“客卿”。江无昼不解道:“药王年事已高,平日不会轻易离开药王谷,这次怎会不远千里赶来平微州?”“药王他老人家肯定还在谷里好生住着。”岑熙瞧着有一点高兴,“应当是让小师叔带了什么消息过来。哥,能不能让我也跟去?”江无昼迟疑道:“这……”晌清欢冷不丁抽走了信纸,道:“不行。万一有人伪造字迹,在落日亭设下埋伏,你这只小羊羔岂不直接被叼走了?若真是你师叔,我可以把人请来陵德湖做客。”“可小师叔脾气有些古怪,不喜上门做客。约在落日亭见面,恐怕也是他跟药王老人家提出来的。我很久没见到小师叔了……想去……”岑熙越说越小声,巴巴地看了会晌阁主,见他没有丁点儿通融的意思,又望向江无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