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静默须臾,小声道:“我被围杀,逃到灵诸州,掉进了你的药铺后院里。”“嗯嗯,然后?”“然后你见面就踹了我一脚。”迟鹤亭:“?”顾渺:“但是最后帮我治好了伤,虽然收了钱。”迟鹤亭义正辞严道:“治好是应该的,怎么能踹你呢?太不像话了。后来呢?”“后来你每天炖汤给我喝。”顾渺顿了顿,“中间还发生了些事,但主要就是做饭给我吃。啊,其实饭钱也是我给的。”“……你给钱了?”“给了,金的银的都有。”迟鹤亭神色渐渐变得难以置信,等顾美人绕来绕去又绕回吃的上面时,忍不住困惑起来:“我好像有点不太明白。”顾渺诚实道:“我也不太明白。”“听起来我骗了你很多钱。”迟鹤亭扶额道,“而且我还是个黑巫,你怎么没把我一剑砍死?”“但也只有在你这里,可以放心吃放心睡。”迟鹤亭一时有些忡怔。“也不光是这些。”顾渺爬到他身侧,将脑袋靠在他肩上,眼神不自觉温柔下来,“那会你不仅要躲避玄宗的骚扰,自顾不暇,还忙着炼制解药,穷得都要揭不开锅了,但却把仅有的东西全都给了我。”“是什么?”“传闻中的玄鸟残酷无道,连血都是冷的。唯独心口尚留有一捧热意,将我哄骗了进去。”顾美人浑然不觉地自己正在说着多么动听的情话,“不过,我也愿意给你骗……嘶,阿迟,你不觉得有些冷么?炉子熄了,快快,去把窗关起来。”迟鹤亭无比珍惜地在他额上吻了吻,起身去关窗。忽然,他微微停顿,眯起眼睛望了窗外片刻,低叹道:“三水,看,下雪了。”初雪刚歇,山河万里银装素裹。江无昼披着斗篷,等不及进屋便展开了刚取来的字条,粗略扫过。“下月初……”他自言自语道,边伸手推开门,摘了兜帽,“左护法,白庄那边可有消息?”左护法显然是等了许久,见他回来,赶紧递上一杯热茶道:“属下刚确认过,白庄行踪已查明,正在尝试派人与他接触。”“很好。他曾是天阶黑巫,接触过摧魂水煞,说不准手里还握有一些切实的证据,再多派些人手过去,务必盯紧了。”外头实在是太冷了,江无昼喝了两口茶,顺便用茶盏暖了暖冻僵的手,觉得整个人舒服多了,才接着问道“清欢呢?”“阁主已经到了方怀远的藏匿之地,传讯说让公子静候佳音。对了公子,既然要向世人揭露摧魂水煞这种歹毒的毒物,迟公子身为玄鸟,握有毒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做出药傀儡来,岂非更有利的证明?为何偏要去找白庄这种不知底细的家伙?”“我不想让鹤亭成为众矢之的。”江无昼垂眸看着桌上皱巴巴的字条,“玄鸟可以背负骂名,可以被千夫所指,但鹤亭不行,他不能站到明面上来。”“这、果然还是公子考虑周全。”左护法被一语点醒,也觉得自己想得欠妥当,“但仅凭这一条,恐怕还不足以引众怒讨伐玄宗,反倒会引来某些贪婪之人曲意逢迎,企图向玄宗讨要一杯羹。公子莫怪,属下看着……挺悬的。”“摧魂水煞,此乃玄宗罪状其一。其二,阿渺说乾坤洞窟是个骗局,乾坤锁里根本没有秘宝,玄宗骗了那么多宗门去送死,这些吃了亏的各门各派哪肯善罢甘休。其三……”江无昼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事我曾交给你去办过,还没想到?”左护法闻言茫然。“那些幸存的白云派弟子,由你安置的不是么?”“啊对。”左护法挠挠头,“难不成,这也是用来对付玄宗的?”“那些大多都是不愿向玄宗屈服,亦不愿留在傀儡宗门,仍坚持以白云派弟子自居的人。”江无昼半是无奈道,“我本想过让他们进入飞花阁各个分阁做事,但是某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死活不肯。这批人好歹也是我收拢来的……唉,所幸还有他用。”“……”“你啊,多学着些,飞鸿一听便明白了,所以后面的事我交给他去安排了。”江无昼放下茶盏,笑起来,“虽然玄宗害人无数,但若没有人肯站出来牵头,那些门派多半惧怕玄宗势大,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不痛不痒地骂两句,到最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由白云派来当这个牵头人再合适不过了。”左护法越听越糊涂:“可白云派就剩这么点人了,即便一时牵起了头,后劲也不足啊。”“你光想到白云派被玄宗害得凄惨,难道飞花阁便不算深受其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