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红绸带被方嬷嬷塞进了她的手中,崔荷被方嬷嬷搀扶着走出花轿,谢翎扯着红绸的另一头,带着她往府门走去。
红毡从府门外面一路铺到了内宅,崔荷跨过了火盆,正式踏入了谢府正门。
谢府今日来了许多宾客,有谢家的远亲近邻,也有谢翎的同僚下属,几乎都是男眷,他们似是知道了迎亲途中遇到的事,一直在底下交头接耳谈论不厚道的关家。
待新郎领着美娇娘进门了,众人才止住话头,纷纷看向进门的夫妻二人。
新娘子一身凤凰于飞锦衣婚服,头面贵重雍容,走动间露出了精巧的下巴,透过晃动的珠帘,隐约可见是一位绝世佳人。
崔荷一路走来听到了不少夸耀之声,都是些陌生的男眷,崔荷以团扇挡着面,遮住了众人窥探的目光。
府门与前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短短几步路,她便来到了厅堂之中。
高堂之上坐着两位妇人,一位年长的坐于高堂左侧,正是谢翎的祖母谢老太君,她去年刚过五十大寿。
老太君虽年长,可看上去比同龄妇人要年轻许多,她今日穿着诰命夫人的朱红色朝服,头戴着宝蓝色抹额,拄着拐杖正襟危坐,面容慈祥敦厚,脸上和蔼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坐于右侧的妇人比起老太君要年轻许多,她正是谢翎的亲生母亲,她的模样轮廓与谢翎有几分相似,但是谢翎长得更像他爹。
大夫人坐得端正,目光温和地看向他们二人。
下首还坐着一位更年轻的妇人,怀里坐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女娃年纪六岁有余,扎着双丫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穿婚服的崔荷。
妇人是谢翎二叔的妻子,小女娃谢语嫣是他二叔的遗腹子。
崔荷一一喊过几位长辈后,便遵循流程与谢翎拜天地,接着被起哄着送入了洞房。
谢府特意为崔荷开辟了一个院子,名叫听荷院,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跨过门屋,再穿过垂花门就到内院了。
内院处处铺红挂彩,屋檐下吊着两个大红灯笼,屋内的门窗上都贴着大红喜字,院子里一字排开站着不少丫鬟婆子,皆垂首在屋外静候主母进院。
崔荷和谢翎进了屋,两人坐在拔步床上,踩着脚踏等喜娘过来进行婚仪。
喜娘拿着一把红绸绑着的剪子,从新人头上剪下一缕头发,再用红绳绑在了一起,寓意着二人成为了结发夫妻,喜娘笑吟吟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侯爷与夫人今后的日子定能和和美美。”
新人不说话,喜娘便自顾自地进行下去,丫鬟送来合卺酒,崔荷拿过其中一盏,谢翎慢她一步拿起杯盏,二人挪了一下身子,面对面坐着。
崔荷的心砰砰直跳,握着杯子的手止不住的在轻颤,她屏着呼吸,抬头看他,猝不及防与他目光相接,崔荷像是碰触了火苗一般,迅速移开视线,垂着鸦羽般的长睫,不敢看他,只把目光落在他握着杯盏的手指上。
谢翎还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羞涩的崔荷,她脸颊绯红,目光不敢与他相接,涩如青果,竟让本不紧张的他生出了几分紧张来。
那种心脏疯狂跳动的感觉,除了在庆功宴那夜遥望崔荷一眼生出来过,就再也没有了,面对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谢翎觉得十分难受。
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直接与她碰杯,仰着头一饮而尽了。
崔荷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合卺酒是这么喝的吗?
第22章
喜娘见状,连忙出声提醒:“侯爷,这个是合卺酒,不是这样喝的,须得交杯。”
谢翎躁郁不安,扭头看了一眼崔荷,心中蠢蠢欲动,若她开口骂他,他就借故离开!
可没想到崔荷并未生气,而是对喜娘说道:“再给侯爷倒一杯,谢翎,我们再喝一杯。”
崔荷转过身来,一双潋滟动人的杏眼带着哀求看他,竟让他生出些许不忍来。
谢翎心中微动,不就是一杯交杯酒吗?有什么难的!看在她苦苦哀求自己的份上,便给她两分薄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