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李隆基的语气急切起来。
“遗珠如何?怀珠呢?阿景呢?”
咸宜呆站着不动,杨洄僵着脸后退半步,作势要走,却被李隆基伸臂拦下,他语带央求。
“阿洄!你于朕说句实话呀!”
他神情张惶,两条老腿颤颤地抖,素白绫寝衣像水波似的震荡。
“你没保住朕的外孙?没用的东西!”
他压低嗓子,不知道是要避讳谁,明明除了在场五个人,方圆两里地内再没人盯着他举动言语。
“……遗珠,死了?”
杨洄艰难地看他一眼,“没有,她在家里。”
李隆基满头大汗,吁出热气,捂着怦怦跳的心口,转身向高力士伸手,被赛过来一把龙头拐杖。
他拄着地站稳,继续问。
“好,好好!那怀珠呢?阿景呢?”
但杨洄凝视龙头拐半晌,眼神陡然变了,厌恶地别开头。
“……你不配问!”
他猛地嚷了一嗓子。
李隆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瞪着他好一会儿,越看气势越弱,犹犹豫豫地,不知怎么下这个台阶。
高力士明白过来,拉着咸宜道,“公主有心了,下次再来瞧太上皇罢。”
夫妻俩满面泪痕地去了,临走给高力士交了底。
遗珠和怀珠都没事,唯独阿景被杨慎交抱走,不知下落。咸宜返回杨家时正遇上叛军,双方厮打起来,太夫人心悸而亡,临死抱着李隆基赏赐的拐杖。
“下回罢!下回再来!”
高力士殷殷嘱咐,咸宜没答应,倒也没拒绝。
他返回来劝慰李隆基,边说边撩开头发看他耳后,赫然几道交错的红痕。
“是跳蚤,都结疤了。”
李隆基不放心,“拿镜子朕看看。”
“别看了,”
高力士张开五指替他梳理头发,果然又带下满把白发,忙塞进袖管,然后通通挽起来。他不擅长干这个,束出的发髻歪歪倒倒。
“这么下去不成,天天闹跳蚤,晚上睡不好。”
李隆基倒是笑呵呵的,没放在心上。
“力士,咱俩哪年认识的?”
高力士想了想。
“十二岁那年?”
“不是,我九岁就知道你,你爷爷起兵造反,十日就取了州府,威风啊!”
高力士怔住。
他六十多年没想过进宫前的日子,原来他也曾是储君,虽然那国小了些。
“祖母称赞他能干,叫人务必留住你的活口,带你入宫,好给咱们看看,做皇帝的不争气,儿孙们吃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