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还在奇怪战事不是已经停了吗?怎么还有枪声。
下一瞬间,滚烫的、鲜红的液体大片大片滴在他的手上。
季夏垂眸,看到了胸前白色军装上迅速蔓延开的血痕。
他眨了眨眼睛,看到落朝往这边跑过来,眼里是一片恐慌害怕,好像天再也不会亮了似的。
饶是季夏再怎么怪他,此刻也心疼了一瞬间。
毕竟是他娇生惯养宠大的小孩啊。
他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感觉到落入一个温暖颤抖的怀抱。
季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像是被丝滑柔软的黑色丝带包裹住,拖着他往下沉,但好像又有一只手拉着他,在他耳边天天喊他,声音里全是压抑的哽咽。
喊得他心都碎了,只好使了全身的力气往上爬,想去抱抱他。
终于他摸到了那点光源,眼前的光线变得刺眼起来,外面的事物在模糊的光影里逐渐变得清晰。
季夏眯了眯眼睛,又使劲睁开,视线一转,看到一颗满是卷发的脑袋趴在他床边。
他还未来得及动作,落朝就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
两人目光相对。
季夏愣了下,眼前的这个人瘦得几乎只剩骨架,两只眼睛却亮得吓人。
“落朝?”
落朝抬手又落下,像是想抱他又不敢的样子,眼睛红了:“哥哥,我错了。”
这一年多来,他陪着季夏好不容易脱离危险期,满心的希望却被季夏长久不醒来击个粉碎。
他无数次的想,要是自己当初没有用那种方法,是不是就不会让那个卑劣虫族得手,他的宝贝就不会受伤。
就在这无数次密密麻麻针戳似的悔恨中,他突然明白,什么是爱。
原来只要眼前这个人好好的,他就算做他一辈子的乖弟弟也没关系。
季夏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再看他脸上神情,一下明白过来。
要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可看小孩这样子心疼也是真心疼。
季夏垂下眼睫,忍不住摸了摸落朝的头发。
季夏这一摸头,落朝简直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连动都不敢动,没等他问就自己把这些日子的情况跟季夏说了。
“那天,你昏迷之后……”落朝喉结滚了滚,声音哽咽,“我带着他们飞到首都,打进宫殿,抓住二皇子……”
“哥哥,你放心,我、我这次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杀,二皇子我也没杀,哥哥,我、我以前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现在我都改了,受伤的人我都让人治疗了……”
落朝低垂着眉眼,语气满是自嘲:“哥哥,我现在就是全天下人痛恨的占领皇宫的恶贼,只要哥哥制服我,就可以顺利登上王座。”
落朝把枪递到季夏手里,握着他的手腕指上自己的胸口,眼泪掉了下来:“哥哥,你能不能…别忘了我……”
“能不能把我的骨灰带在身边……”落朝声音沙哑,“或者埋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都行,只要能看着你……”
季夏用枪抵了抵他的胸口:“哪怕我和别人在一起也行?”
落朝眼睛一下充满血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哥哥,我还没死……”
他像是恳求:“能不能等我死了之后再说?”
季夏心中长叹一口气,眼前这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到底受了多大苦,有过多少自责。
算了,过去的都过去吧,剩下的,让他来慢慢交他。
季夏握着枪柄慢慢转了个圈,抵住了他的下巴:“往这边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