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万物复苏,进京的路上绿意盎然。
然而,宁王的车队却在这片春意中显得格外沉默,带着一股无形的沉重。沿途的百姓瞧见这队人马,起初以为是哪位高官显贵,待得知是那位宁王时,无不露出惊诧之色。
众所周知,宁王因武益谋反一事被罚禁足三月,怎的突然又进京了?
外面嘈杂的议论声隐隐传入马车内,陈秀锦紧紧握住薛容的手,只觉得他的手冰凉如霜。
纵使说了再多宽慰的话,真正踏入京城的这一刻,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得难以言喻。
她想起正旦来京那日,寒风伴着残雪,虽冷了些,但内心却是通透愉悦的。如今春暖花开,心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殿下、陈姑娘,我们到了。”
周管家轻声唤道。
陈秀锦看了一眼薛容,率先走下马车,随后伸出手,扶他下车。
四周迎接的官员见薛容走下马车,纷纷恭敬地跪下行礼,随后跟着薛容走进府内。
自上次武家作乱,皇子府早已狼藉一片,也无人念着修缮。不想宁王这么快还会再次回京,相关的官员才匆忙派人打理一番,勉强能住人。
然而,那些刀剑留下的划痕、青石缝隙中的暗沉血迹,以及最里层被烧成废墟的院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清理干净的。
负责此事的官员满脸堆笑,解释道:“近来京中多事,下官公务繁忙,只得委屈宁王殿下暂且住下。等户部的款项拨下来,下官定然第一时间为您置办王府。”
话虽如此,陈秀锦心知肚明,这些官员都有自己的算盘。如今祁王已成为太子,薛容这位没有任何实权、仅凭皇帝“宠爱”的宁王殿下,将来是生是死都未可知,自然不值得他们费心巴结。
世情变幻,莫过如此。
薛容对官员的态度毫不在意,或者说,他的眼中早已看不进任何人。他径直走入内堂,连看都没看那些官员一眼。
陈秀锦本想同他们打探些京城的消息,没料到薛容如此“目中无人”,竟将一群人晾在一旁。她的手被薛容牵着,没办法停下来,忙示意周管家应付在场官员。。
官员的笑容僵在脸上,流露出几分轻视与不满。都这个时候了,宁王殿下竟还如此嚣张,莫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周管家将这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将他们请到前厅,拿出几件宝物“犒劳”他们的辛苦。
官员们这才喜笑颜开,与周管家聊了起来。
*
待到送走了这群官员,陈秀锦掀开帘子走过来,询问周管家打听到什么消息。
周管家面色凝重道:“姑娘,情况不妙。”
这三个月以来,太子薛璟一步步稳固地位。高无忌接替林玄成为新的吏部尚书,近日皇上卧病,太子监国,大半个朝廷已在他们的掌握。
与此同时,京官之中,从前的宁王党陆续被打压,叶长盛和宋知章已在月前被调离京城,下派到地方任职了。
陈秀锦的心凉了半截。
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因武家一事,叶长盛怕私下传信被人抓到把柄,再未传过消息。如今看来,即便如此,还是未能保住京城的位子。
如此,便意味着京城内再无薛容可信任之人,真正的孤立无援。
陈秀锦踱步沉思,脑海中浮现出甄衡和高成玉,又很快摇头否定。
即便他们二人真能帮她,在这种时候,甄家和高家必定会严防死守,她若真去了,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周管家见陈秀锦焦急,宽慰道:“姑娘莫要忧心,我在京城也有一些故交,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