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已经面沉如水,谢锦也拉不住她了。如果赵承绪只是嘲讽姜照两句,耍些嘴皮子威风,那姜照也懒得和他论及长短。可他胆大包天,言语间尽是对谢锦的羞辱之意,纵是谢锦本人能忍得,姜照身在此处,将那些话听在耳里,又怎能忍得?她捉了茶壶在手,劈手冲赵承绪扔了过去,惊了满堂哗然。赵家的小厮反应很快,伸手将茶壶拦了,但赵承绪还是被吓得抱头鼠窜,绊倒椅子躲在了小厮身后,脸上都吓白了。“你……你找死!”赵承绪怒吼一声。他伸脚踹在了小厮身上,大喊大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不打的他跪地求饶不许停手!打完之后把他娘子给我绑起来,卖进百花楼里去!”几个小厮齐齐应声,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姜照又卷起袖子,把谢锦往后推进人群,正要动手,忽听一声暴喝:“住手!”这一声气沉丹田之力,吼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听一声铮鸣,一个持剑少年从天而降,剑已出鞘,正对着赵承绪闪出寒光来。赵承绪腿一软,连退了数步,被阻拦的小厮连忙过去扶他。从天而降的人自然是何元盛,他站在姜照面前,剑尖指着赵承绪,吓得他一动不敢动,微微回眸看向姜照,恭谨道:“属下来迟了,请主子恕罪。”人群被挤开一条路,元祥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腰挎大刀的常东岭。“主子您没事儿吧?”元祥腿都软了,扑过来就跪倒在地,额上全是冷汗,说话也颤颤巍巍的。姜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没事,你先站起来。”元祥应了一声,腿软无力的想站起身,但实在是吓坏了,最后还是被常东岭单手拎了起来,扶住一旁的桌沿才立住了身子。姜照终究是没能亲自动手给谢锦出气,她心下还有些不满,狠狠瞪了赵承绪一眼。赵承绪被何元盛的剑指着,他一动,剑也跟着动,吓得他只能被小厮托着身子维持原状,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你可知我是谁,竟敢……竟敢拿剑指我?”何元盛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常东岭走过来,冲赵承绪“呸”了口唾沫,粗声粗气大声道:“老子管你是什么品种的王八,再敢口出狂言,就伸出头来给常爷磨磨刀!”他用力拍了拍腰间挎着的大刀,还抽出刀刃给赵承绪看了看,吓得他立刻闭紧了嘴巴。常东岭回头看向姜照,消了些气焰,拱手道:“主子您说,要怎么处理他?”姜照走了过去,屈指弹了下何元盛的剑身,何元盛会意,后退两步将长剑收回了鞘中,眼睛却还一直盯着赵承绪,恐他忽然发难。但赵承绪这辈子还没被人用剑指过,且何元盛有功夫在身,并不是什么花架子,他早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随便出手。元祥软着腿脚拉了个椅子过去,姜照坐下,学着赵承绪方才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她学起纨绔倒是活灵活现,只是谢锦看不下去,走过去在她肩上一按,她立马放下腿脚坐得端正,还抬头冲谢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谢锦本想板起脸,见她笑得有些傻气,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赵承绪本来受了惊吓,不敢再耍威风,但看她们当着如此局面还有心思眉目传情,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道:“你们到底是谁,速速通上名姓来!”何元盛伸手摸到剑格,冷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家主子名姓?”赵承绪怕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还拉了个小厮在自己面前挡着。他不说话,姜照慢慢悠悠开了口,语带嘲讽道:“元盛,注意你的态度。这位可是当朝左相之孙,吏部尚书之子,后宫赵太妃的亲外甥,赵家金贵的少爷。”何元盛低眉应道:“是。”见他果然松了按在剑格上的手,还应声退了半步,赵承绪咬着牙关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竟敢……竟敢如此羞辱我,就不怕祸及全家吗!”“祸及全家?”姜照反问了一句,忍不住笑道:“赵少爷,你祖父和你父亲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吗?”见她一副气定神闲丝毫不怕的样子,赵承绪心里终于忍不住打起鼓来。本来以为她只是个没什么眼力的富贵公子,但既已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及后面可能会遭受到的报复。是真的无知者无畏,还是背后有所依仗,连左相的身份都不忌惮?越是深想,越是心慌,赵承绪出了一身冷汗,彻底收了轻视之意,哆哆嗦嗦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身后又是有什么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