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入冷宫之后,她更是无一日不在思念担忧她的孩子,夜深人静,对烛垂泪,反复和青时讲起姜照儿时的事情,两个人抱头痛哭。她对姜照的爱又逐渐掺杂出一些愧疚,乃至于出了冷宫之后,对女儿的宠爱甚至变为溺爱,青时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她想,即便是太后在世,知道陛下如此。大概也不会怪她的吧。晚间姜照回到寝宫,青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去找过谢锦的事情告诉了她。本以为陛下多少会有些埋怨,却不曾想她呆怔着沉默片刻,只是淡淡道:“朕知道了。”“陛下……”青时看着她,欲言又止。姜照笑了一下,轻叹道:“朕知道姑姑是担忧朕,而且姑姑并未做出什么亏待她的事,所以不会埋怨姑姑。姑姑如今也亲眼所见了,她待我从来仁至义尽,所以即便是我有滔天的权势,都不会拿来为难她,有些错事,做一次就够了。”她顿了片刻,又笑起来,对青时道:“本来可以即刻让她出宫,但朕还是私心,想多见她几面,想来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所以朕决定,就在五月吧,让她随这一批出宫宫女一起,届时还要劳烦姑姑,朕想给她些安身之物,却不能师出无名,还需姑姑操劳。”青时见她如此,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陛下还年轻,日后总能遇到可以携手一生的良人。”“良人?”姜照重复了一遍,倒是未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再几日姜照都忙于科举之事,虽然定了左右相为主考官,但毕竟是她看重的事情,好些地方都要亲自过目批阅,底下人见君王如此认真,也都跟着效仿。京内的世家子弟,颇具学识声名远扬的那些人,姜照都派人去暗访过。虽然她有意扶植寒门学子,但是世家之中若真有堪当重任的大才,她也不会故意假装看不见,调查一番后,心里也算有了底。科举定在三月初八,来自各州府的举子共聚贡院开考,近千人中只取一二百人,由考官先批阅,又从中取前三十名入宫殿试,再由皇帝点中三元。考题是姜照所出,至今封在御书房,连左右丞相都不知究竟是什么,只等开考那日才会发往贡院,交由举子答题。直到三月初七,科举开考前一天,姜照才算彻底清闲下来。这日正好是休沐日,姜照早上在演武堂打发了时间,下午就换了衣服去宫正司。她大多时间都是晚上直接去谢锦住处找她,很少去宫正司,这次也是突发奇想,想着也有好几日未与谢锦见面,要去给她一个惊喜。可到了宫正司却没找到人,她拉了一个小宫女问过,那宫女大概并不是谢锦手下的人,一问三不知,只是说这两日都未在宫正司见过谢司正。姜照有些无奈,正要离去,恰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徐伊人。“阿照。”徐伊人先看见了她,唤了一声。姜照应声望过去,刚想和她打招呼,却见她身边站着柳袭风,忙低下了头去。这位柳宫正,大概是宫正司内唯一觐见过陛下的人,因为谢锦在她手下做事,所以姜照对柳袭风印象很深。虽然因不敢直面天颜,柳袭风觐见时并未抬头看她,可能都不会知道陛下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以防万一,姜照还是有些心虚。“奴婢见过宫正大人,徐司正。”姜照行了个福礼,垂首站在她们面前。柳袭风也是见识广阔的人,虽未见其面容,但观其仪态,气场,就觉得与旁人不同。只是姜照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她也未往深处去想。徐伊人道:“在我师父面前不用太拘谨,你是来找锦娘的吧?”姜照点点头道:“今日闲暇,便想来看看阿姐,没想到她却不在此处,是我唐突了。”“欸,锦娘前日夜里饮酒,有些醉了,大概是没有盖好被子,便有些风寒,师父就让她安心养病,这几日都不必来应卯。”徐伊人说着,扭头对柳袭风介绍道:“师父大概也知道一些,这就是锦娘的妹妹,名叫阿照,如今在熙和宫当差呢。”柳袭风点点头,又看了姜照一眼。此时姜照已经把头抬了起来,焦急道:“阿姐怎么又病了?她向来有些体弱,这次病的可严重,有没有请过御医来看过?”徐伊人见她实在慌张,就笑着安慰道:“已经请御医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喝些汤药静养两天就好了,你不用过于担心。”见她态度温和,想是所言非虚,姜照心下稍定,便又开口道:“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她,伊人姐姐,柳宫正,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