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一整晚没敢睡踏实,就怕姜照梦醒,而姜照夜半果然叫了两次人,都是要喝水。她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未睁开,就着谢锦的手被喂了水,又躺下不省人事了。如此两番,灯火就尽,四方也逐渐亮堂起来。想来青时姑姑心里也是担忧,怕谢锦头一次守夜照顾不周,天将亮便过来了。谢锦将被子叠好,与青时细声说了几句话,青时叮嘱道:“陛下这两日都不用上朝,且让她多睡一会儿,锦娘也快回去歇着吧。”青时知晓姜照对谢锦的小心思,既然没有选择迁怒,将她当成勾引皇帝的狐媚子,自然多了几分疼惜之情。她言语间的慈爱不似作假,谢锦心里一暖,颔首应下了。走之前,目光触及到桌上那碗已经又冷又坨的长寿面,想来昨晚侍奉的宫人来去匆匆并未注意到,谢锦便想自己顺道带走倒掉。手还未扶到碗上,却被青时开口拦下了。“就留着吧,陛下起来看到,一定会开心的。”青时笑吟吟道。谢锦咬了下唇,纠结道:“待陛下起身,我再去小厨房下一碗给她。”青时摇头笑道:“不用,你且回去吧,今日再下,也不会是昨天那碗面了。”她有些意有所指的样子,谢锦没听懂,也不好多问,就同她告了辞。姜照勤勉,无端不会罢朝,这几年养成了早起习惯,因酒醉才耽误了一会儿,在谢锦走后不久,她就睁开了双眼。帝王千秋,可三日不朝,这是第二日。能让姜照饮酒的场合不多,于是她的酒量也称不上是好,但是她没有酒后忘事的习惯,是以昨晚上回宫看到谢锦,以及二人之间的交流,她还是能回忆的起来。只是越想越头痛,便也不想再躺着,就伸手拉开了床帷。“陛下醒了?”青时走过来,替她将床帷挑起,又动作轻柔的为她揉了揉太阳穴。宫廷御宴用酒都是上等佳酿,姜照宿醉之后也不至于太过头疼,让青时揉了一会儿就自己披衣下床,那边青时已经唤了人进来伺候她洗漱。“陛下可要沐浴?”青时亲手为她梳头,将昨晚睡得有些乱的发丝梳得齐整。姜照坐在铜镜前,低低应了一声。她昨夜昏睡的太快,别说沐浴,连梳洗都没做,现在还是浑身酒气,熏得她自己都皱起了眉头。浴房和寝殿只有一墙之隔,青时这边下了命令,那边很快就忙碌起来。梳完头,又净了手,姜照起身走了两步,瞥见窗下罗汉床上放着还未来得及归置回柜子里的被子,随口道:“昨晚有劳姑姑照顾了,待会儿姑姑回去再休息一会儿。”青时笑道:“陛下这话该说给锦娘听,昨晚上是她留下替陛下守夜,奴婢可不敢邀功。”姜照愣了一下,怔怔的望向她,听她继续道:“昨晚高公公让人来报,说御驾回宫,让我们早做准备。锦娘还特意去小厨房亲手为您下了碗长寿面,奴婢问她是否想通了,她说等您回来,想与您好好谈谈,却没想到面也没吃,话也不知道谈没谈,陛下就睡着了。”说到长寿面,姜照也是有印象的。她垂眼看过去,那碗面还在桌上好好的放着,走近了才发现早已冷透了,根根粘合在一起,让人一看就大失胃口。姜照却心头一热,眼圈儿也泛了红。她伸手端起那碗面,用筷子拨了几下,青时在一旁道:“您看着开心也就罢了,这可不能再吃了,万一闹了肚子,锦娘可担待不起。”姜照还真打算吃一口的,但青时姑姑的话也绝非是吓唬她,仔细想了一下,姜照还是恋恋不舍的把碗放下了。她喃喃道:“朕今后,再也吃不上她做的长寿面了。”按照她给谢锦的承诺,今年年关之前她一定要让谢家人回到京城,到时候把谢锦送出去一家团聚,莫说是长寿面,纵是再见一面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姜照沐浴完换了衣裳,长发半干,青时拿帕子给她绞着,见她手里拿着书本,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笑问道:“陛下在想什么?”“在想什么?”姜照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摇头道:“朕也不知道。”平日里有处理不完的政事,倒是没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得了两日休沐,却又静不下心来,一会儿想公事,一会儿想私事,颇为折磨人。青时道:“陛下难得有闲时,不如出门走走,别总是在寝宫和御书房待着。”“出门?”姜照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看她,“姑姑说的是,总是待在宫里怎么能体会到百姓民生呢?朕得出宫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