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呜呜咽,从没遮严的窗隙之间闯进来。却没有人能给她答案。风寒姜照病了。她一个人在映月宫待了一夜,次日早朝时还不见出来,高盛安硬着头皮进去寻人,见陛下和衣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已经有些迷糊了。高盛安赶紧让人把陛下背回熙和宫,请了御医过来。御医诊过脉,说是陛下忧思过度,又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高盛安自掌了几下嘴巴,让人去前朝通知诸位大臣。陆苍玉本以为姜照是因赵相提及婚事才装病诳人,亲自去看望了她,才知道原来是真的病了。“怎么好端端的去了映月宫?赵恒则那老匹夫自有我来应付,谁又能让她受了委屈?”陆苍玉站在龙床前,拧着眉头望向昏睡的皇帝。高盛安隐约知道陛下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但又不能直言相告于他,只能擦着冷汗道:“是奴才伺候不周,导致龙体有恙,实在罪该万死。”陆苍玉面不改色道:“高总管不必自责,陛下自己任性,怪不得旁人。”陆帅戎马半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高盛安在他面前也不敢多嘴。恰好此时有宫人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过来,高盛安赶紧伸手去接,却被陆帅半路拦截。他拿药匙在冒着滚烫热气的汤药里搅了几下,吩咐道:“把陛下扶起来。”小宫女看了一眼高盛安,得到他眼神指示,就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把仍在昏睡中的陛下扶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喘。姜照睡的并不安稳,这会儿已经慢慢有了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端着药碗的陆苍玉,她张了张嘴,嗓音低哑,唤了声:“舅舅。”这是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儿时也曾在他膝上撒过娇。陆苍玉奉旨戍边时不知宫中事,让她们娘俩儿受了好一番罪,妹妹也因此身体受损,没熬过多久就去了。姜照登基后,因为君臣大防,为了保全陆家清名,他更是故意同她疏远,让她一个女儿家在深宫之中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陆苍玉心中酸涩,对她有愧,再端不住什么冷脸。“陛下觉得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只是有些倦乏,并无大碍。”姜照闭了一下眼,笑道:“让舅舅担心了。”陆苍玉坐在她腿边,用药匙舀起汤药,冷了一下才喂到她嘴边。姜照面色苍白,乖乖张嘴吃药。“苦不苦?”陆苍玉问。姜照摇摇头,眼眶儿微红,低声道:“不苦。”陆苍玉又喂给了她几勺药,碗中余下半碗,温度已不是特别烫,陆苍玉就把碗给她,让她一口气喝了下去。高盛安拿丝帕捏了几粒蜜饯在一旁候着,等她喝完药,赶紧凑上去把蜜饯喂进她嘴里。姜照嚼了几下,把果核吐回到帕子上,将蜜饯吞咽下去才觉得嘴里和喉咙里的药味都减轻了不少,拧成麻花的眉头也松散开来。陆苍玉看着她又被伺候着躺回去,才开口道:“陛下如今尚年轻,子嗣问题不用着急,朝臣那边自有我来应付,陛下不必为此事自寻烦恼。”姜照的身体在被子里盖了个严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望着一本正经的国舅爷,点头道:“朕知道了,多谢舅舅。”她如今大了,不如儿时那般需人哄慰,又碍于身份之别,陆苍玉有好多话都不方便说,就放缓了神色,道:“陛下安心修养身体,待病愈后再去上朝,臣就先告辞了,明日让你舅母带着寒儿来看你。”陆苍玉膝下有一子两女,长子陆珂,子承父业,如今已在军中任职。长女陆昭夏,前两年嫁给了弗阳王世子为妻,小女儿陆昭寒,去年刚及笄,尚未许过人家。陆家人重礼教,只有陆昭寒古灵精怪,和姜照关系最好,及笄时姜照还下旨给了个郡主封号,赐了面金牌,允许她随意入宫。陆苍玉走的时候,目光落在龙床边挂着的披风上,只觉看样式布料,并不是御用之物,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高盛安去送了陆苍玉,回来时姜照还未睡着,睁大眼睛看着龙床帐顶。“奴才让御膳房熬了些清粥,陛下用过再歇息?”“可。”国舅爷一走,陛下的精气神儿仿佛就卸了去,嗓音也是绵软软的。高盛安心下叹了口气,立在一旁不再说话,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鞋尖发呆。直到宫人将一碗清粥奉上,才伺候着姜照用了一些。点燃了安神香,高盛安正要带人退下,忽然被姜照叫住。他凑上前,低声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姜照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了指挂在床边的披风,淡淡道:“收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