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泪纵横的申援朝垂首道:“这句话,我劝了自己好多年。现在,终于要放弃了吗?”
司望把松扶起来:“张老师,他不会再给你造成危险了,但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吧。”松颤抖着抓着他,当作救命稻草,“你说什么都答应!”
“今晚的事,我代这位老伯向您道歉,他只是太想念自己死去的儿子。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更不要报警,好吗?只要你答应,司望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好,我答应,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
松到这时候说话还文绉绉的,司望低声说:“感谢!我会报答您的!”
随后,他抓起老检察官:“快走吧!”
顺便带走了那根木棍,以及捆绑松的绳子,这些都将成为罪证。
两人匆匆走出七楼的房间,趁着夜色离开小区,保安并没有太注意,以为这是来找张老师补课的父子。
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望准确说出申援朝的地址,晚上十点半——十八年前的此刻,申明已是一具尸体。
一路上,申援朝都没说话,他的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地看着黑夜,想象人被杀时的痛苦,以及死后无边的寂寞。
“请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报仇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干吧。”
“可你还是个孩子。”
“其实,我早就长大了。”
不知为什么?申援朝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也许是人的年纪越大,年轻时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
“其实,申明是我的私生子,他与申敏是同父异母,而他的妈妈在他七岁那年就死了。”
“我知道。”
“记得有年五一劳动节,我还没有结婚,带申明去过一次人民公园。那是他小时候最开心的一天,坐旋转木马,买五分钱一个的气球,喝两毛钱一瓶的橘汁水……”
“我没忘记。”
“孩子,你说什么?”
老人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司望却把头别向窗外,刺眼的路灯照进来,他脖子后面的毛发微微竖起。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他陪申援朝走到楼下花坛前,四楼的窗台还亮着灯。要是不回来的话,申敏会等上一整晚的吧。
“十八年前,申明死后的七七那天,我还请过道士来到窗前为他招魂。”
“你是老共产党员,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怎么也信这个?”
“有人告诉我,我儿子遇害的那个地方,阴气极重,死后的鬼魂,将永远被困在地下,只有招魂才能把他引回来,至少可以在断七来看看我,随后就要投胎做个新人。”
申援朝说得异常认真,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转了信仰。其实,不过是有人骗钱的无稽之谈罢了。
伴他走上楼梯的同时,司望轻声说:“对不起,前两年我一直在骗你。”
“没关系,我宁愿那是真的,宁愿还有机会再见到我儿子。”
楼道中,少年紧紧抓着他的手,正在出汗的微热手心,千真万确活人的手心:
“世界上没有鬼,请不要再寻找申明的幽灵了!”
说话之间,已到家门前,申援朝低头后退一步,想必是没脸面对女儿,还是司望替他按下了门铃。
申敏迅速打开房门,她先是看到了少年的脸,随后欣喜若狂地抱住爸爸。
当她将爸爸拖进家里,司望却飞快地跑下楼梯,申敏怀疑他真是个幽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