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萧猊此刻交谈的氛围总有些不对劲。
出于一株灵芝的本能,他打算沉默,观察观察。
菜色依旧照着灵稚的口味准备的,他喜好素食,萧猊便与他吃同样的素食。
两人食不言寝不语,相处的气氛倒也和谐。
饭后小憩,灵稚夜里未能安眠。
他躺在长椅中短暂的睡了一觉,刚到时辰人就醒了。
心里有事惦记着,想起那些灾民,便不若往时睡得安心沉静。
萧猊靠在与他不远不近的一把椅子上,灵稚刚有动静,他的视线就顺着人望去。
灵稚拂了拂袖子,说道:“我该走了。”
萧猊带上一把伞:“我也有事出去,顺道一起走。”
灵稚拿起挂在椅背的小医包,纤细匀称的身躯被萧猊完全罩在伞下,萧猊长手一抬,臂弯在他的脑后护着他走。
萧猊送灵稚走到木棚外将伞递进他的手心,走时那几名官员疾步地跟在他身后。
灵稚撑着伞,目送萧猊的背影走出好远的范围,伤患叫他时方才回神。
伤患问道:“大夫是不是生病啦?”说着眼睛移不开。
还别说,灵稚的模样就算披一身麻布都好看,萧猊给他定制的衣裳样式虽极简素静,但做工与用料处处精细,无一不透露着金贵优越的气质,和普通大夫们看起来大不相同。
病患给灵稚检查身子时都会撩起衣摆,先将手搓干净了,唯恐在灵稚为他们号脉时弄脏了手。
陆续跟着官兵涌进木棚的灾民越来越多,治完一批又来两批,灵稚喘口气的功夫,脸色有些阴沉的望着四周的人群。
他拔腿跑去蓝文宣所在的区域,找到人时,恰好看到蓝文宣在跟几名大夫安排官兵带人去烧火煎药。
每一座木棚里都燃了药草,蓝文宣看到雨下静立的青色身影,诧异说道:“怎么跑过来了?”
灵稚分辨出燃放的药草成分,微微摇了摇头,抿着唇笑:“没什么事,我想的你都已经想到了。”
依照历年史记推断,往往在重大灾害之后会在受灾地爆发疫情,若不及时准备措施应对,等到发现后就已经很难挽回了。
官兵领着几批人到城中将防疫的药草大量收购,分内服和外用,当日留在木棚的灾民开始排起长队领固元汤。
处处都有灾民,哪里缺人就补哪里,灵稚累得腰身都直不起来。
出来前萧猊给他的水囊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装了水系在腰上比原来的水囊分量轻巧许多。
灵稚抿几口水,从怀里摸出被萧猊塞的一块糖纸,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轻轻含着。
绵甜的味道从舌尖化至喉管,灵稚稍作修整后状态有些回来了。
远处有人朝他喊:“大夫,这儿有人倒下了——”
灵稚连忙将糖咬碎了咽下,踩着泥泞的湿土跑过去。
“来了来了。”
一直忙到傍晚,灵稚坐在大夫们歇脚的棚子里掏出帕子擦脸。
小雨细密不绝,他跟所有的大夫一样忙得浑身汗津津的,抬胳膊都费力。
几名官兵神色惊慌地匆忙跑来,跟几名聚在一起的大夫说话,手臂一抬,将大夫们全部请走。
见状,灵稚收拾小医包,急急跟上去。
“你们去哪儿呢?”
官兵面面相觑,方才大人吩咐不和这位面若神仙似的小大夫说。
几位大夫不知情,说道:“大坝防堤的工人被泥石压伤,县大人召集大伙儿过去给抬出来的伤工紧急救治。”
灵稚神态一凛:“我也来。”
官兵为难,灵稚走在前面,声音轻轻柔柔的,缓解了他们的紧张。
他扭头催促道:“快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