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年轻的通病。 在小舟反应过来之前,江寄攥出了他的手。 小舟吓死了,一个激灵到天灵盖,直愣愣地盯着江寄,又直愣愣地往下看。 他不动,江寄就带着他的手动。真实版的骑虎难下就此上演。 小舟哭兮兮,觉得自己的手心这会就像梭子。有点好笑,但小舟希望自己这会好笑一点,或者说寄希望于乱七八糟的想法能搅乱他此时的状态,否则他一定会和江寄一起失控。 太恐怖了…… 但江寄的占有欲浓郁到了极点,小舟敢瞥开眼,他就把小舟的脸掰回来,逃脱的眼睛就要用嘴唇代偿。 亲吻的水声成为相似但不同的其他演奏的和声。 江寄意犹未尽,边亲边说:“我也帮你……” 咚 江寄赶紧想捞,但速度竟然比不上小舟。小舟四脚朝天脑袋着地,从床上摔下去的是他,反应不过来的竟然是江寄。 小舟尴尬羞赧地爬起来,当着江寄的面,他甚至不敢多拍摔痛的屁股,支支吾吾,准备做逃窜的老鼠。 “我没事……” “不、不用了。” 说完,他根本不敢看江寄的表情,跑了。 …… 小舟能跑去哪里。还不是每次跑去浴室里。 几平方米,锁上门就变成极度密闭的空间。小舟只在第一次寄宿的雨夜反锁过浴室的门。那时他的小心翼翼,在后来与江寄的朝夕相处里土崩瓦解,而今天是第二次。 水汽在这里弥漫,热气也在这里弥漫,每晚的床之前是这里,每早的床之后也是这里。在这里清洗身体,在这里滋长情谷欠。 洗脸台的水开得很大,激烈的水声冲刷在陶瓷台盆,也冲在小舟的手心。小舟反复地洗手,仿佛突然变身成强迫症,大力地揉搓。但越洗,他越幻听,耳边自来水的声音变成别的声音,于是刚才的一切在脑海重演…… “呼……” 小舟洗完手了,解脱了,他抬起头,解脱的眼睛竟然是通红。 手抓着台盆,逐渐收紧,小舟也逐渐靠近镜子中的自己。 那个不争气,暴露一切弱点的自己。 …… 小舟躲了江寄一上午。 下午躲不掉了,因为说好了要去采购。 工作日下午的山姆人不多,但总归有人,江寄还要和小舟牵手。牵的还是早上小舟被借去当梭子的那只手。 小舟不自在,想抽开。结果被江寄加重地握住。 “手都不愿意牵了?” 小舟一噎。 男人目不旁移,再问:“牵不牵手?” 搞得他像在带不听话唱反调小朋友。 还没进超市,他们路过一家肯德基。 小舟莫名地被激出倔脾气,他就变成小朋友,眼睛刚好瞟到店门口的展板,顺嘴一出溜。 “那我要吃一个新品冰淇淋。” 新品海报十分吸睛,名字还取得好,“莓好时光草莓冰淇淋”,听起来就很甜。 而要一个冰淇淋,既可以麻烦江寄,也不算太过分吧。 小舟心里决定,如果他能吃一个冰淇淋,那么他愿意现在就和江寄牵手。 小舟朝江寄努了努嘴巴。 江寄看那个海报的时间远不如他盯小舟多。 “你确定?才刚不流鼻涕。” 小舟被江寄这么一问,有些气弱,结果他们身边相似的对话重复上演。 是妈妈带小孩。 小男孩看着广告牌流口水:“妈妈,我想吃草莓冰淇淋。” “妈妈可以给你买鸡块,你乖乖地陪妈妈逛完超市,妈妈给你买。” “然后也买冰淇淋?” 妈咪冷酷。 “冰淇淋不行。” 小男孩扒着妈妈裤腿:“买一个吧,求求你了妈妈。” 妈妈不为所动,甚至还能长腿一迈,拖着腿上小挂件走。 “不是妈妈不给你买肯德基,其他可以,但你看一下,店里面这么多人,谁手上拿冰淇淋了?说明冰淇淋就不是现在可以吃的。” 有点想吃的小舟小朋友很心虚, 瞥到身边人揶揄的目光更心虚。 那对母子走过去,小舟还听到小男孩天真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吃啊……” 妈妈眼睛都不眨:“等到春天,对,30度的春天,妈妈给你买一个大球球吃。” 就很离谱。 江寄双手插兜,示意小舟看海报。 “吃吗,小朋友。” 然后比较自己和小舟之间的身高差,沉吟来了句。 “你如果抱我腿,我真能被你拖在这。” 更离谱! 小舟大步往前走。 他也没有很想吃冰淇淋,他也不是什么好骗小朋友! 男人长腿迈开,几步就缩短距离,重新并肩,这次他宽大手掌伸来,终于牵到小舟的手。 的确不是好骗小朋友,但是喜欢牵手的小朋友。 …… 进超市一圈,别的家庭购物车里生食熟食蔬菜大肉,而江寄小舟的车车里,不好意思,注定只有熟食和速冻。虽然是为了年货来,但说实话,现在还早得很,最后年货采购又变成日常逛超市。 小舟就是这个年龄男孩子爱吃什么他爱吃什么,买了牛肉卷,还乖乖排队去等烤鸡出炉。 然后是水果,最近沃柑上市了,江寄直接拎了一箱。小舟觉得多,江寄说经放,还说:“等过年前几天,就很贵了。” 小管家一听不干了,特别是路过草莓货架旁边,草莓价格浮沉让他想起钱包受过的委屈。 “那买。” 然后精打细算,再买一盒菠萝蜜,其他水果就先不买了。 看着车子里都是吃的,江寄想起来今早牙膏见底。 “小舟,去买一下牙膏。” 山姆的购物车比别家超市的要宽要重,相应地,方向也更不好把控。本来是江寄在推,不过在他们往日用品区的路上,江寄的手机响了。 江寄松开一只手去拿手机,看见显示的来电,抬头的时候,小舟已经默不作声地接过推车,看到他看自己,还会乖乖咧嘴一笑。 江寄莞尔,垂眼接通电话。 “你不回来过年?” 电话那头的声音,小舟也听到了,小舟下意识地窥江寄的神色。 江寄没有什么明显反应,这通电话他也没有避开小舟的意思,所以接下来的话,小舟都听了个四五分。 “江队,这应该是我前天发的消息了。怎么,现在才看到?” 江寄的父亲在申城市局当刑侦支队队长,忙碌程度可想而知,久而久之,江寄习惯了用父亲工作的职务来指代父亲的角色形象。 电话那头,江父一顿。 两秒后,冷硬的语气才继续响起。 “你不打算回申城,那打算怎么过,在江城?” “在你住的那个房子?” “有什么问题?” “你一个人?” 江寄说:“江队长,现在你不是在审问。” 江队长并不是一种敬称,江寄也烦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我一个人过,还是和别人过,你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和叶女士过。” 小舟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看对方,却见到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极其冷漠的江寄。 “我和她是没什么来往,但她到底还是我母亲。可她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 “您是日理万机的好警察好队长,但申城那么大,不见得都和您有什么关系。” “同理,江城也大,我留不留在这里,和叶女士没关系。” 他们到了牙膏的货架,江寄因为在不客气地讲电话,手里拿着牙膏的时候,不小心带下来别的货架上的商品。 红色的小盒子哗啦啦掉了两三个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