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是谁?”三行情书“真怀念啊。”月下在一株梅树下坐好,像是打开了陈年的话匣,“那是十八万年前的事了,他是个没有法号的白衣僧人,面相狠厉,一双眼睛却温柔极了。我们俩投缘,在莲池边聊了整整七夜。临行前,他请我为他取一个法号,可我老头子又不是佛门弟子,哪敢造次,他说那就为他补一个俗家名吧,我便取了一个‘莲’字。”敖寸心听得入迷,“莲花的‘莲’?”月下点头,“莲子清如水。”“莲子心里苦。”“的确。”月下伸手接住一片飘旋而下的血红梅瓣,缓缓抛到裸露的树根上,给深扎土里的根缀上一抹鲜亮,“他告诉我,他要去做一件事,这一生里唯一想做的一件事。”“什么事?”“度化一个名叫无天的人。”月下平静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敖寸心,眼角的细纹里夹着无穷无尽的悲悯,“可惜这个宏愿永远也不能实现。”“为什么?”“在三界之外,有一位纯恶之佛,叫做魔罗,魔罗化出人身入世,法号无天。既是有血有肉的人,便会生出善恶两念,可是无天追求极致,硬是把自己的善念从体内分化了出来。善念也有人形,就是莲。无天与莲,原本就是同一个人,你说谁能战胜得了谁?”“也未见得。有的人不得不跟自己斗,而且一定要成功。”“比如谁?”敖寸心将落在素纱上的红梅轻轻拂去,拂进尘里。“比如我。”有人将生命分为善念与恶念,有人将生命分为童年与成年,而对于敖寸心,生命分为往事与余生。往事在前,余生在后,时间把她推向余生,她却偏要溯回被禁锢被掩埋的往事,去寻一个哪怕支离破碎的答案。“你会成功的,小公主。但是在你成功之前,你得帮我,帮我就是帮杨戬,帮杨戬就是帮你自己。”“这是什么道理?”“你腕上的两根线都连着同一个人,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这个人从你心里甩出去了,你的喜怒哀乐一辈子都会被这个人牵着走的。只有他平安了,你才能平安;只有他喜乐了,你才能喜乐。”“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敖寸心虽不清楚月下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致意思却也听得出来,只觉脸上一阵冷一阵热,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红梅飘落的园子。月下胡乱摸了摸自己落上了花瓣的光头,喃喃自语:“傻孩子们,线都是双向的呀。”……灵鹫山上天色向晚,余晖穿过漫山紫雾晕染成飘飘渺渺的红,反而映得禅房殿阁比白日里更明亮些。凤云瑶娇笑着从三首蛟房中出来,对送到门口的三首蛟道:“先前是我心急,对你大吼大叫的,可别记恨我哦。”“我当然记恨美人了,记恨美人不多骂我几句呢。我有件事听不明白,杨戬害了你父母,你要他索命就是了,找他老婆做什么,同三圣母又有什么关系?”凤云瑶掩口轻笑,“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最折磨人!我舍不得牺牲敖姐姐来叫杨戬伤心,你倒是为我开拓了思路。小时候,我看见杨戬提起发妻时的神情尚不能理解,后来回忆起来,才懂得那是他真把人放在心上了,便想着说什么也要将他老婆找到,现在看来,利用三圣母也是一样的,一举两得。”“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秘密,在世俗眼光看来,一个身居高位的天神把至亲妹妹压入华山之下,定是为了自保,没有几人能想到,这其实是先下手为强,保护三圣母免受更重的责罚。”他眉心的翠绿圆痣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珍宝美玉,绛朱丹唇微微弯起,既邪且魅。从三首蛟下榻的院落中出来,凤云瑶身后的小妖懦懦地问道:“圣姑,您今晚还回去?”“这话真有意思,他算哪头烂蒜,也配碰姑奶奶?”小妖将头埋得更低,跟在凤云瑶身后小声附和道:“可不是么,圣姑千金之躯,天下没一个男人配得上。”凤云瑶冷笑一声,“不会说话就别在这儿放屁,你这话将佛祖置于何地?九重天上还有昊天金阙玉皇大帝,也轮得到你来评价?”小妖垂着头扇了自己几掌,“小奴失言,小奴知错了!”另一头,三首蛟反手将房门关紧,禁不住偷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年轻丫头片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有宝莲灯在,谁能动得了三圣母?……当敖寸心赶到杨府以无量诀逼走六耳猕猴的时候,一切还为时未晚,毕竟宋城中的时间是不会流逝的,她只是回到了进入宋城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