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如果有一天,您觉得天错了,还要遵循天所尊崇的道吗?”“天可以换,而道是不变的,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沉香似是怔愣了片刻,又好像只是在看父亲多年不变的面庞,良久,笑着说道:“我闻到饭菜香了,小玉大概已经做好饭了,我娘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我赶紧去帮忙盛饭,不然小玉又要怪我不体恤她。”望着沉香快步进屋的背影,刘彦昌的眉头渐渐拧起,停留在四十多岁的褶皱凝滞在他的脸上。“三圣母,沉香去过了岐山,你也去了岐山,对吧?”他保持着原来的站姿喃喃自语,只有自己可以听见那低哑而怅然的声音,“你放不下兄妹心结我理解,何至于频频以身涉险来证明自己?我不贪图无尽的寿数,只想与你共看朝阳晚照,盼你平平安安啊。”……岐山东麓,六耳猕猴正在对布完的法阵做最后检查,突然有所觉察地站定,向斜后方猛击一掌。掌风过处,草木低头,树干弯折,两个人如惊飞的鸟儿一般跃起避开。“是你们两个?”六耳猕猴饶有兴致地冷笑,“是圣姑派三首蛟来督查工作吗,可还满意?”三首蛟远远站着,示意身后的红发女妖不要乱答,隔空喊道:“不敢不敢,圣姑命我带话给圣使,关于三圣母的。”“哦?”六耳猕猴一步步走近,一只手背在身后,紫气团绕。待人走近,三首蛟道:“请圣使附耳过来,当心被人听了去。”六耳猕猴果然靠了过来,三首蛟邪魅一笑,将掌变爪朝他心口猛掏过去,那猴却一个旋身绕到他身后。三首蛟只觉脊背发凉,生怕中招,慌忙转身退开,竟见六耳猕猴的一只手掐在了红发女妖的脖子上。“她是芍药!”三首蛟始料未及。“我知道。”六耳猕猴冷笑道,“我身边的下属里竟出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焉能错认了?就是她把我的行踪告诉你的吧,而你早想暗算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这妖蛟信不过,也不知凤云瑶那毛丫头哪根筋不对,非要把你这么个祸害留在身边。”说话间,他手上用劲,五根手指抠进了雪白的脖颈,不过片刻,红发女妖散作一地甜香扑鼻的芍药花瓣,气绝身亡。三首蛟盯着六耳猕猴那张惨无人道的脸,脚下缓缓倒退,“你以为你赢了吗,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吧?”……骏马长嘶,素白旧纱在黄沙里飞扬,飘荡的水红裙摆与焦土上的血河融成一体。穿过她所在的山间小道,便能通往千军万马火光冲天的混战杀场,而在她的身前,金火熊熊之中,一个煞气萦身的少女拔腰坐在八爪火螭背上,冷冷地望着她。“敖姐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敖寸心扯着银合马的缰绳,目光落在凤云瑶身后凄惨万状的一路尸身上,“他们只是结队逃难的凡人。”“他们挡了我的路,你也要挡我的路吗?”凤云瑶娇俏的面上沉冷如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和杨戬串通一气了。”“云瑶妹妹,”敖寸心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无限痛惜,“从前你虽行事乖张,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我为你找舍利子,是因为你说只有找齐舍利子你的授业恩师才不会死,可是这一年里你师父做的事,死不足惜!”“你放肆!”凤云瑶尖声叫道,“我数到三,若你再不让开,我就从你身上踏过去,说到做到!一!”“你做人的底线在哪里,有没有听见凤凰谷的惨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二!”那张美丽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豆蔻少女该有的浪漫,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三!”一声尖锐的惨叫穿透原本喧嚣的空气刺入耳膜,短短一瞬仿佛变得极其漫长。凤云瑶迅速抬眸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林上方,那个碧角银发的俊美男子用利爪从背后掏进了六耳猕猴的身躯,而在下一刹,对面铠甲宝冠的杨戬手持长剑从猴颈上飞速斩过。惊怒里,霎时的走神已使凤云瑶的杀招失去了威力,被马背上的敖寸心堪堪避开。凤云瑶双目猩红,气焰暴涨,“你们都给我死!”金火燃烧的八爪火螭朝敖寸心猛扑过来,敖寸心飞身避开,挥手虚划一个混元,一个佛印清晰现在身前,将汹涌而来的魔息丝丝缕缕化解。凤云瑶也飞离兽背,用双臂将敖寸心的双手绞住,将她直逼到地上。两人缠斗在一处,敖寸心双手被钳,捉襟见肘地应付狠辣杀招,渐觉力不从心,默使无量法诀,将凤云瑶周身涌动的魔息削弱,自己化回尺长小龙滑出了钳制,又瞬间化成人形向她脑后劈落,尚未得手,只觉腰间剧痛,整个人已被八爪火螭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