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瑶早已发觉此时的敖寸心已经今非昔比,不敢一味纠缠,狠了狠心,揪住机会拔出金簪向尚未爬起的敖寸心直刺过去。敖寸心挥开一掌,仗着体内的浑厚法力将凤云瑶击退数步,趁机跃起反攻,奈何身上没有兵器,只得赤手上阵。六耳猕猴已然身死,只怕杨戬就快杀将过来,凤云瑶心下暗急,连出几个疾招将敖寸心逼退几步,又卖了一个破绽,趁其急攻而至的时候变招反击,与敖寸心双掌相对。法力的较量远比招式的较量纯粹得多,也凶险得多。两人头顶俱已冒起白烟,还都各自僵持着无法脱离。敖寸心强催内劲,忽觉丹田里又出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那股力量顺着筋脉游走周身,发热发烫,从她的双掌间奔泻而出。她就势前送,与凤云瑶掌力猛撞,不期然激起一道强硬的共鸣,两人双双被那道强硬的力量远远震开。失去重心的身子被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敖寸心失去意识前看见的最后一眼,是一个雕纹银色肩铠,和熟悉的坚毅下颌。……营帐两旁的侍卫照常行礼,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得体的神情,但眼神交流里却露出一些压抑心情下难得的兴奋和八卦。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二郎真君竟会横抱一个女子回帐,脚步匆匆且脸色难看?稀奇,真是稀奇。有事,绝对有事。二郎真君军帐里的榻上铺着崭新的毛毡,令原本硬邦邦的床榻能够稍微柔软舒适些。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原本压抑的帐内煽动起愈加烦躁的情绪。战场上清一色的寒甲中,帐内侍立的文雅老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将收回的丝线敛入袖里,向一旁峨冠银铠之人恭敬行礼,“真君,三公主体内寒气太重,又有力道强劲的正邪两股真气相互斗争,这些都在虚耗她的身子,虚空则无力,力亏则嗜睡。”“这么久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只是睡着了?”清冷至极的声音低低响起,不怒自威,骇得军医一个寒颤,“她已服过孟婆亲自给的方子,依然寒气过重吗?”接连的发问令军医冷汗涔涔,老者斟酌了斟酌,谨慎答道:“回真君,刀伤木和灯心草的确有用,但……三公主体内的魔息在体内留了四五十年了,根深蒂固,与正统佛法相克……”“怎么会有四五十年?”那时候,敖寸心可能压根还没进入娑婆谷,何来魔息?老者抬眼去瞧杨戬的脸色,见他面如寒霜,赶紧又低下头去,“呃……这个乃是修道范畴,老朽不敢妄议。不过,公主的寒气已得到外化,能够借助外界力量化解了。只要化解了寒气,公主的病势虽不能根除,也可大好起来。”军医挥笔写了一张方子,交到哮天犬手上,又细细叮嘱了驱寒要点,拜别了杨戬,快步退出了军帐。“哮天犬,你亲自去一趟兜率宫,按这张方子向太上老君求一味仙丹,要快。”杨戬吩咐道。哮天犬领了命,奔出几步,又缩了回来,“主人,您把我从酆都救出来后,直接到天廷领了十五万天兵攻过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尚能拖得一时半刻,可是黑袍他们很快就会看出我军的大部并不在此,而是由李天王挂帅与佛教残余弟子汇合去酆都解救诸佛菩萨了。如果李天王那头儿进展不顺,咱们这边拖住敌军主力的压力可就大了……”今日杨戬格外没有耐心,不悦地蹙眉:“你想说什么?”“属、属下的意思是,现在梅山兄弟全在前线,三首蛟又没跟您回来,您身边没有独当一面的心腹副将,还是让属下留在您身边吧,属下担心……”“三妹也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你鼻子灵,能够避开埋伏快去快回,若换了别人,怕是耽搁三天也出不去。”哮天犬向来不敢违拗主人的意思,听到杨婵好像要留下来,也就放了心,依言告退。帐帘闭合,帐内再度暗了下去,火盆烧得很旺,仿佛就在杨戬心底片刻不停地炙烤。他在榻边坐下,将被角仔细掖了掖,又从侧面伸进手去,握住那只冰冷得吓人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心,停在她头顶不再移动。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心紧紧拧成一团,呼吸浅促。原本白皙透粉的脸颊惨白如雪,连盈润的唇瓣都黯淡了下去。杨戬无声地长叹一口,缓缓闭了闭眼。金色光彩在他额间的神目流转,就像几滴挂在睫上的水珠。“我是你命里的克星,让你一遇见我就不快乐不幸福。寸心,我还要害你多久?”帐外整齐划一的甲胄摩擦之声频频路过,远方的前线偶尔传来开山裂石的闷响,每分每秒都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是随时可能丧命的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