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哮天犬终于在杨戬别有深意的直视下不敢再说下去了。“‘其心昭昭’?”杨戬挑眉,这可不是狗儿能用出的词汇,“记性不错,是三妹教你的。三妹聪慧,有些话她不便直说就说与了你听,知道你定会转述给我。”哮天犬猛然听见那个谁也不敢提起的名号,忙慌不迭地低下头去不敢接茬。杨戬却并未介意,披上外衫缓缓踱到窗边,推开窗子。前几日的雨水早已在夏日的艳阳下蒸发消逝,唯余蝉鸣阵阵,荷香幽幽。人间依旧啊。“关键时刻,是摩昂太子惊醒了我。这些年,我的确过得糊涂。”阳光洒在他略显苍白的面上,衬得发间的淡淡流光飘然似幻。“我费尽心血催出的新天条成了我的枷锁,成了让我束手束脚、附耳听命的金令。这枷锁不是玉帝给我的,而是我自己加诸于身的。玉帝剥我的权,我竟拱手让他剥,生怕他以新天条为要挟,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主人……”哮天犬不大听得懂,但总觉得主人好像偏离了自己劝他好生养病的本意,咬了咬牙决定说出那个众人均不敢在杨戬面前提起的名号,“三圣母的意思,或许是赞同您韬光养晦,低调行事,免得树大招风……”“低调的前提,是随时都能高调。”逆光里,哮天犬看见杨戬转头看向他,金色的轮廓说不出的桀骜英挺,令他恍惚想起两千年前,那时候主人还不是主人,用财物将他从打算吃狗肉的乞丐手中换了出来。逆光里的初见,也似这般。“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既然玉帝那么想打压我,我正好卖个破绽给他,让他好好‘打压’一番,然后才能叫他心甘情愿地把大权交还于我,我才能得心应手地亲自把黑莲宗连根铲除。”杨戬的目光里露出像从前一样的狠厉。“从今往后,我杨戬不会再盼谁手下留情,我想要的东西都牢牢抓在手里,我的亲人兄弟都护在自己身边,只要有杨戬在,谁都休想动他们分毫。”哮天犬隐约从杨戬的眼中看出一缕明朗,那是一缕整整半年都未曾出现过的舒展的明朗,两千年的默契令他心中一动,问道:“主人元神出窍,是不是去找三圣母了,找到了?”杨戬瞧着哮天犬一副憨气模样,破天荒地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发心,“今日你将三妹的话背与我听,背得很好,便告诉你一件事,只许你自己知道。”哮天犬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三妹还活着。”步步紧逼“三妹还活着。”哮天犬吃惊过甚,倒吸凉气吸得太猛,不巧将口水吸进了气管,咳得要死要活。“此事要紧至极,万一被黑莲宗打听到我们知道三妹没死的消息,反而逼得他们真对三妹下手。”哮天犬见杨戬眸色清明,不像“走火入魔”,这才信了,先是喜得手舞足蹈,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三圣母是落在了无天手里吧?这、这可如何是好?”“等不到大军攻克灵鹫山的时候了,也不方便奏请玉帝,会打草惊蛇。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几位高手暗中潜入。”哮天犬一下子想到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孙悟空,牛魔王,哪吒,沉香?”这是互相交命的行动,孙悟空和哪吒若抽得开身,自然是首选,实力绝佳又能同仇敌忾。牛魔王却不行,同杨戬没有交情倒在其次,主要是此牛懒散好闲,黑白两道的事都不大掺和,实非可托大事之人。至于沉香……杨戬按了按额角,道:“人不够,还需详细计议。寸心曾与凤云瑶交好,要想救出三妹得先向她打听,看是否知道一些黑莲宗的内情。”哮天犬见杨戬一边说着竟举步往外走,恍然想起三首蛟的叮嘱,慌忙去拉杨戬的衣袖,这一拉之下便间接扯到了杨戬的伤口,吃了一记脑瓜崩。比之哮天犬,三首蛟素来是个有心眼的,发现敖寸心不知去向,疑心是自己夜半抱怨时被听了去将人气走,于是好说歹说哄哮天犬相信敖寸心只是回西海看望敖烈,过几日就能回来,并且以避免主人伤心为由,哄得哮天犬答应在主人面前瞒下敖寸心离府之事。后来一连数日仍不见她人回来,三首蛟心里也有些没底,担心杨戬醒来之后自己没法交代,盘算着待今日送走扁鹊就拉上哮天犬去寻人。其实自打杨戬的伤势好转之后,三首蛟便尽量少在主人面前晃了,甚至为防主人过问,对自己亲眼看见六耳猕猴布阵的事也只字不提。哮天犬自己一个人面对杨戬的盘问,笨口拙舌不善扯谎,三两下便被问出了所谓的“实情”。